第六章紫琼修仙（下）
于是事情的后续就是，汐和梨木两人跟着金不换一同上了紫琼山。对此汐曾表示过一点点的疑问，为什么金不换要和他们一同前往。然而这个中年汉子只是咧嘴“嘿嘿”一笑，没多说什么，然后汐秉着不愿多管闲事的态度也就没怎么追究。
但是眼下，看着面前这个拦路虎，汐心中恍然，总算是知道这金不换为何硬要跟着两个人来，怎么说都赶不走了。
这只白虎通体晶莹，根根毛发蓄势待发，顺滑无比。两只眼睛又大又圆，难得的是赤目却并非入魔妖化，而是如红润的宝石的剔透。不可多得的灵兽呢！汐心底里微微赞赏。然而金不换一见到这白虎，立刻吓得腿软，决计不肯向前走半步。
金不换额头冷汗细细密密的渗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虎看，话音中都颤抖着。“这、这是通往紫琼的第、第一道关卡。”
汐想了想，知道了金不换之所以硬要赖着不走，定然是自己也想去紫琼，可是无奈自身没什么本事，没办法打赢。见到山脚下有人也有拜仙的念头，便主动凑了过来。他说这是第一道关卡，那么必然还有后面第二道、第三道。这金不换连看到第一道都怕成这样，可见本领当真低微，怕是不止一次被白虎赶得屁滚尿流了。
汐手中缓缓摇着绸扇，金不换见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对面白虎又虎视眈眈，不由得一个激灵。他身子向汐这边蹭了几步，再蹭几步。
“那个……公子，咱们总是不能这么僵着，您看……”有求于人，金不换来称呼都换成了“您”。汐自然也听到了，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咱们在这里站着，它为何不攻过来？”
“哦，公子有所不知，这山道口处有一阵法，白虎不能出了那阵。只要咱们不再向前走，白虎就只能望着咱们干着急。但是咱们不走过去，也上不了山呀。”
“嗯，原来如此。”汐点头。手中绸扇仍旧是不紧不慢，金不换干着急也没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跟错了人。这公子哥生得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后边儿跟的小跟班看着傻傻呆呆的，也不像是什么身怀绝技的人。完了完了，看来这一趟又是白跑了。
正当金不换自己在心底里叹息郁闷的时候，只听得这个“公子哥”略带淡漠的嗓音响起：“梨木，点到即止。”金不换讶然，唰地抬起头来，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汐和梨木。他可绝对不相信，这么个白生生柔柔弱弱的小跟班能有什么本事。这公子哥说什么？点到即止？他是从小被惯坏了宠坏了，根本没真正和人交过手吧？
“那个，公、公子，让小跟……小公子去，不太好吧？他那么瘦弱的身子骨，还是不要勉强了。咱们回去再想办法……”
“金大哥，好戏才正要开演，你就睁大眼睛，千万不要眨眼。”
“嗯？为什么？”
“因为你只要轻轻一眨，就看不到好看的表演了呢。”
正在说话间，汐的尾音刚落，梨木的袍子下摆轻轻一晃，已经又落回了汐的身侧，仿佛从未离开过的模样。金不换一怔，连忙往刚刚白虎的位置看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直令他瞠目结舌。白虎虚弱的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是那对眸子依旧明亮，灼灼地注视着梨木和汐。
这已经不是用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了，金不换当真是没有看到梨木，这么一孱弱小生是怎么做到这样的。金不换有些哭笑不得，他眼睛没眨没眨呢！他苦着脸看看汐，又看看梨木。“那、那个……”
梨木不说话，敛了眉眼垂首立在汐身后，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不管说什么都与他无关。汐仍旧是不紧不慢摇着一把绸扇，唇角似笑非笑。“你看，我说过要金大哥好生盯着，可惜了，金大哥还是错过了好戏呢。”
汐说得一脸风轻云淡，可是眸子里却是处处透露着狡黠。
不管金不换的哑口无言，汐抬步径自向白虎走去。金不换张了张口想要提醒他小心，可是话到了嘴边溜了一圈又憋了回去。
汐走到白虎跟前，顿住。然后弯下腰蹲了下去，伸手摸摸白虎身上的毛发。果然如他所料，顺滑如水。
金不换就只能看见汐的背影，看他蹲下身子手放在白虎头上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就看见白虎赤红色的瞳孔里倏地迸射出慑人的闪亮，很是激动兴奋的模样。随后白虎闭了闭眸子，再睁开时已经没了刚刚的晶亮，让金不换以为那不过是他的错觉。
然后白虎挣扎着站起身子，竟然对着汐垂下了高傲的头颅。这一幕让金不换无比震惊。向虎这类桀骜的生物，又是守护法阵的灵，竟然会以臣服的姿态，对着这个少年……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接下来的一路上，梨木接二连三的打败了其他三道关卡的守护者，并且这些妖兽都一一对汐臣服，看得金不换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变成了深深的犹疑。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可以信任……
金不换曾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想要套出汐的信息，哪怕一星半点儿。就算他此番还是无法达到山顶，至少这趟下山之后，有了对外吹嘘的言论呐！可是无奈汐和梨木都守口如瓶，被问到只是摆出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你，也不答话。金不换总是在那看似无害，实际暗含威慑压迫的笑容下败下阵来。
终于，三个人来到了紫琼山门。巍峨的青山做门，石柱倚山直插如霄，恢弘大气，又威严庄重。山门口出早有人接应，两个看上去颇具仙风道骨的弟子，背后各自背了一把长剑。见到三个人上得山来，脸上立刻扬起笑容，标准的官方微笑。
“三位的卓越表现，我们在这山上通过水镜早已知晓了。我名图棋，这是我师弟图方。我们早就迫不及待的等着见到各位了，现在亲眼一见，果然是比透过水镜上看到的更加真实，少侠的风采更是卓绝，器宇不凡。”
图棋上前来对我们点头微笑，“尤其是这位小兄弟，虽然一直沉默少言，行事低调内敛，可是一手功夫当真令人惊诧，就是我们看了，也不由得心中佩服呢！”
图棋和图方赞叹的滴水不漏，表面上似乎是将三个人都夸了一遍，可实际上并没有金不换什么事儿，他就是个跟着打酱油的，不临阵逃退都不错了，哪来的帮忙之说。
图方接着说：“可是，小兄弟既然有这么让人称绝的身手，怎地只会是个随从呢？”言下之意是他的身手和身份不对等。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手，所以他们无法判断汐的功力怎么样。可是如果一个小小的随从都有如此漂亮的身法，那身为他的主子的汐……
一直沉默并且表现得漠不关心处于放空状态木讷着的梨木，听到图方的这句话，立刻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微微抬起了头，恰恰好的角度，露出了他的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连开口都是清清淡淡的。“不到万不得已，我家主子是不会出手的。如果连守护都做不好，我这个小小的随从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图方面色微微一红，梨木的意思是说，这点小妖小兽，根本不值一提，我家主子看都看不上一眼。连我都能轻松解决的小东西，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图棋眨眨眼睛将目光放到了汐的身上，“这位小兄弟虽然不曾出手，可是驭兽的手段却甚是高明。我和师兄一直很好奇，究竟小兄弟是怎么做到的？”
汐一把绸扇摇了几摇：“不过是，出自真心的关爱它们罢了。”
“嗯？”图棋和图方面面相觑，不明白汐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真心去聆听它们心中的声音，就会明白它们在说什么，想要什么。能够和兽通话，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难的，是人心中究竟有么有将它们摆在同等的位置上。”潜台词就是说，如果一直自诩高人一等，那么下面的人究竟说些什么，没有心是永远无法听得到的。相反的，人会对高于自己的人的话上心得很，甚至于一举一动，揣摩心思。其实，这就是所谓的人性。而汐的这番话无疑是打了他们一个耳光。
大概是没有料到汐和梨木的话会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紫琼作为第一大派屹立在修仙界这么久，哪个上山求道的人不是恭恭敬敬，生怕说错半句话，都是看着他们的脸色。哪想今日居然出现了这么两个人，语气中竟是带了隐隐不屑。想到这里，图方和图棋两个人心中皆是有些不快，可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图方当先侧了侧身，对着三人说：“既然三位通过了考验，那么请随在下来，在下这就为三位引路觐见掌门。”
于是，汐的目的达到。一半。
面见了掌门人，是一个白发鹤颜仙风道骨的老者。汐观他的神，的确是内心涤荡，气息纯粹的人，无一丝杂念。他不由得对这个掌门人肃然起敬，不想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透彻的人，尤其是在这已经被利益和俗世蒙上了一层灰尘的紫琼。
掌门人看向他们，眸子里透着鼓励和欣赏的笑意，唇角似乎也有若有若无的弧度。可是仔细看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他天庭饱满，福禄之相，让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
几人向掌门人行礼，他也不言不语。图方和图棋相视一眼，然后默默躬身垂首退出了大堂，走时还不忘将门带上。而掌门一直目光如炬地盯住汐看，汐也气定神闲与他对视。
末了，掌门终于带着几分笑意地开口：“几位少年英杰，欢迎来到我紫琼门。”
金不换一直绷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偷偷擦擦渗出额角的细密汗珠。刚才他被掌门的气场震慑住，身子一动不敢动。但是两只眼珠可没闲着，一会儿看看掌门，一会让看看汐。饶是掌门这样的气场下，汐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微微颔首有些傲然的样子。这两人一个内敛一个张扬，掌门越是加大压力，汐越是以不变应万变。
终于掌门首先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决，当先开了口。金不换真不知道如果他们两个人如果一直这么对峙下去，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先受不了崩溃掉。他偷偷瞥了一眼梨木，见他还是那一副淡漠的神情，敛着眉眼站在汐的身后，却将他很好的保护在自己的出手范围之内。金不换见梨木的神色也不曾变过，他心中就知道了，这梨木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一个梨木就够头大了，何况是那个主子汐？看来……自己的任务很难完成了啊。金不换仰头望天，可真不是他不尽心尽力，实在是这次的人太厉害了。
掌门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家是何处，可有修为之类的问题。
只听得掌门的话语掷地有声地传来：“你，可是诚心拜在我紫琼门下？”
汐朗声回答：“我二人皆是。”
“嗯。”掌门点点头，“只是你们之前的修为已是极深，入门，可就意味着从零开始。你们当真愿意舍弃原本拥有的？”
汐微微一笑，扇子依旧摇得慵懒：“既然已经决定入这紫琼门，自然是要摒弃前尘过往了。何况小生的修为和紫琼比起来，恐怕是及不上的。”
掌门又是一笑，他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奉承话，可是还是很受用。
“不过。”汐又说道，“我的这个小随从，不知掌门可否同意他带艺拜师？”
“哦？”掌门眉毛一挑，显得很是好奇：“这是为何？”
“呵呵，我这小随从，说是随从，可我对他的感情，堪比弟弟还要亲上几分。他自小就太过认真谨慎，甚至有些愚钝，练成这身修为，也是受了不少苦。我自然可以放下一切从新开始，可是我怕他若是如此做，恐怕会两面不得全，堕入魔道。”
掌门伸手顺着捋着胡子，似是在沉思。气氛久久的沉默，汐也不催促，依旧气定神闲地摇着绸扇，梨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面上淡漠疏离。只有金不换，不断抖动着豆大的汗珠，心神不宁。他心中现在有些惶恐，他是多希望掌门说不行啊！梨木自身的功夫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吓破胆了，要是再让他学了紫琼的功夫……那还了得？
可是决定权在掌门人身上。
想来掌门也是看到了梨木卓绝的表现，也考虑到了金不换的那些考虑，所以现在的他很是犹豫不定。一方面他不希望失去这个人才，一方面又不得不防范。气氛一时很尴尬，带艺拜师的人，从前并不是没有过，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人，拥有梨木这样的身手，让人在惊诧佩服的同时，心中还要生出几分忌惮。
上山来的人都是鱼目混杂，上到皇宫贵族，下到贩夫走卒。紫琼的规矩是，只要破了四道关卡，就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有实力，就可以拜在紫琼门下。所以虽然这里什么人都有，但是一般的素质和道德修养都很是不错。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金不换已经在心中玩儿着两只小鸟飞了几十个回合，掌门终于发话了。
“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听到这里，金不换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然而掌门接下来又说道：“可是我无法完全放心，所以，需要再加一场测试。”
金不换一愣，这意思，不就是明摆着要给汐和梨木一次机会吗？金不换登时有些急了，什么样的试验他们通不过？别说是加一场，加十场他们还是会通过的啊！
金不换一急，一句话就吐了出来：“掌门啊，他们俩都是顶厉害的人，啥测试通不过啊？你这可不怎么公平啊！”
汐的目光轻飘飘向他这边给了一眼，金不换心虚，总觉得汐的这记目光里有那么些不寻常的意味在里面，让他瞬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顿时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不敢再说。
掌门只是笑笑，没理会金不换。“你们的表现都很精彩，让我很满意。可是前几道关卡都是驭兽，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如果对手并不是兽类，你们又该会如何应对呢？”
金不换又是一愣，不是兽？那是人？鬼？灵？他脑子里略一思忖，这还真是有点儿意思了啊。这老头，还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汐一把绸扇摇得很是潇洒，此刻掌门一发话，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扇子，这一声让金不换随着心一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只听到汐的声音如风般送来：“但凭掌门人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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