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有笑的一家人
厨窑内,牛有铁一小家子人吃的津津有味,默然无声。
厨窑外,老大杨宝凤闻到这股特别的鲜香味,就忍不住开口问:“啥味啊这是?”
萦心的,把手里的撅头都停下来了。
老二姚杏芳也停下来,习惯性把鞋底的泥搭在铁锨上刮了刮,试着说道:“他四娘在煵中午的臊子汤,不知道是不是?”
这时,谢笑萍等人好奇地瞅着这俩妯娌,一脸“就你俩事情多”的表情。
杨宝凤瞪了谢笑萍一眼,回眸间,把她的几位弟兄也包括了进去,目光最终又落到谢笑萍身上,说道:“看啥,你们一个个,鼻子都叫鼻涕攮住了?没闻到吗?”
随后,杨宝凤差谢笑萍前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老四一家子在吃鱼,当场就无语了。
“我就说是啥味儿,还怪的,这么香!”杨宝凤恍然大悟道:“鱼身上能有啥肉呀!都没虱子身上的肉多,一天天,净闲的,出去打个野兔都比弄鱼强。”
“就是。”谢笑萍随口附和道:“鱼刺真真尖的,能把人的喉咙扎破,他还敢吃鱼,我都服了这一家子了。”
这时,牛有金忍不住耍笑道:“他四达估计是看下一顿没肉吃了,就临时去弄鱼,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现在这人,谁吃鱼哩?白给都不要。”
杨宝凤接住此话,就嚷道:“他明明知道人不吃鱼,还跑出去弄鱼,一天天,闲的是㞗疼哩!”
“呵呵呵!”谢笑萍嘎嘎笑道:“你看大嫂子,把话说的,有笑了不?把人笑死了都!”
牛有银跟笑道:“大嫂子亏了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才有笑哩!”
对于此话,姚杏芳是面不改色,嗯,她早已经习惯杨宝凤的耍坏,看了看谢笑萍,严肃地道:
“但是你闻着了么?说心里话,这味道闻起来还不赖,对不对?嗯,如果是他四娘煎的臊子汤,拿来泡馍,或浇面吃,估计美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么。”杨宝凤蹙眉道,偏过脸瞅了谢笑萍一眼,忍不住又道:“也不知道他三娘瞅了个啥,还专门跑去看的。”
“我就只看着了碗里的鱼肉。”
谢笑萍急忙道:“我看那鱼刺有一扎长,大庆二庆兄弟俩吃的贫气地,嘴圆圈上都是红油,他四娘端着碗坐在灶前,把头弯着吃,他四达把沟子担在炕沿上吃,两口子看起来吃的香的,就像吃五香驴肉一样,嗯,我再把头一转,就看着了咱奶,结果咱奶手里也端了只碗在吃,哎呀,我心里说,奶都不知道她几岁了,还敢吃鱼,她不知道鱼肉里有刺?还吃,嗯,我万万没料想到么。”
“老四要闯祸呀!敢叫奶吃?俩小子娃也敢给吃!”杨宝凤恶毒地道:“他是没见过叫鱼刺卡死的人,嗯,叫吃么,一暂儿吃死了,就心甘了。”
“都不知道把多少油糟蹋了,看起来就像是豁出去了,浪整。”谢笑萍酸溜溜地道。
心说有那么多油,给她的话,她能细水长流地吃三个月,而且顿顿汤里都有油花子飘起。
“你弟兄们几个叽叽喳喳的,说啥哩?”这时,老爷子推着架子车走了过来。
杨宝凤觑了一眼,没有搭腔,心说叫他们吃,尤其是老太,吃死算完,省的他们几家人费粮给养老。
心里这样想着,又瞪了谢笑萍一眼,她知道谢笑萍嘴不牢,心里不藏事,有什么就忍不住想说出来,用麻油村人的话说是“反舌子”。
谢笑萍读懂杨宝凤的眼神,她没有搭腔,埋头干起了活儿。
但牛有金想也不想就直接说:“你老四一家偷着吃鱼哩,连咱些干活的人都不喊一声,人不行的劲大呀。”
老爷子一听,惊道:“鱼?一个个嘴馋的,咋打起鱼的主意啦,鱼能吃吗?”
说着,撂下架子车,急匆匆往厨窑走去了。
看这一家四口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老爷子都无语了。
“你一家子,吃啥哩?”老爷子跨前一步,好奇地嚷道。
赵菊兰急忙站起来,赔笑说:“鱼啊,我娃他达说这是一种大嘴鱼,不是咱常见的红鱼,这鱼身上没刺,安全的很。”
刚刚,从老爷子说话的口气中,她就听出了担忧和紧张,显然,父亲是怕吃出毛病来,当然她也担忧过,但这鱼确实没刺,而且吃起来还不赖,现在,她都停不下来了。
但老爷子哪里肯听,一根筋地道:“我就不信,鱼还能没刺。”
说着,把头斜向大庆和二庆的碗里,看到已经被吐出来的刺,有绣花针一样长,就急的道:
“看,这是啥,还说没刺,你俩大人,我真是服了,心大的,自己吃就算了,还敢给俩小子娃吃,不怕闯下祸吗?”
说完,眼角余光看到了炕上的母亲,嗯,她居然也在吃,大老碗把脸都遮完了,顿时无语到不知怎么说了。
看儿子吃完,又去锅前打捞,老爷子就忍不住发呱道:“这鱼身上能有多少肉,都不够填牙缝,呃,是谁兴的吃鱼?麻油村人都不吃鱼,鱼有啥好吃的哩!”
说着,又往大庆和二庆跟前走了两步,大庆怕他爷把碗收走,灵机一动,端起碗跑开了。
“我把这碎贼种子,你跑啥跑,你小心鱼刺,卡住了要出人命哩!”
牛有铁捞好一碗,端给媳妇,然后眼神示意了一下,赵菊兰笑了笑,接过碗,给她父亲端了去。
“达,您叨叨完了么?”赵菊兰哭笑不得地问,一边把筷子往她父亲手里递。
老爷子本能地接下筷子,但把身子往后一仰,抗拒道:“我不吃,你不要给我,我不爱吃鱼,鱼有啥好吃的。”
“没刺!紧张啥?我又不吃你!”赵菊兰大声嚷道:“赶紧接碗,我还没吃哩,贪慢锅里就没了!”一脸的不耐烦。
看父亲还是在抵触,赵菊兰直接抓过她父亲的手,把碗硬放到了手里。
“哎呀呀!你这......胡成哩么!叫我吃鱼,你看这......这年代人,谁吃鱼哩!给人知道了都笑死了,哎——呀!”老爷子又无语,又有些难为情,碎碎念叨了好一阵子,才把碗端稳,他知道这么一个碗要两毛钱哩,掉地上打碎了,儿媳妇估计要气死。
看儿媳妇都这样了,他还抵抗,就太不给人面子了。
这时,老太吃完了碗里的,把胳膊一伸,嚷道:“谁不想吃,拿过来我吃,一天天的,怂毛病多的很!”
这话一出,牛有铁差点笑出牛叫声,把碗往案板上一撴,就双折子窝了下去。
赵菊兰瞪了她男人一眼,忍不住嚷道:“笑啥你,奶刚刚还不是和达一样,扭扭捏捏的,弄死不吃,就像是人把他绑住给他嘴里灌毒药一样,还‘不爱吃’都来了,嘴上说不爱吃,一吃就像瓜了一样,一个劲地能吃,你看,奶还要吃,把人能气死!”
“这还不是跟你一样,一开始还不信,我早知道你是这穷吃相,我就一个人先吃饱了再说!”牛有铁笑着回一句。
赵菊兰撇撇嘴道:“我一直以为是那种红鱼,谁知道是这种鱼,身上全是肉,这才叫吃鱼嘛。”
看着这老老小小,吃的停不下来的样子,老爷子都惊呆了,这鱼……这真有那么好吃吗?
他记得母亲是一个从来不碰鱼的人,今天竟一下子都不正常了!难道是中邪了不成?他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时,大庆端着碗跑回来了,看他爷疑神疑鬼,不敢吃鱼,就笑着,故意嚷道:“爷,鱼刺扎人哩,不敢吃!吃了就把人扎死了!”
“把你爷扎死你就能吃席了么!”赵菊兰笑着打趣一句。
牛有铁跟着嚷道:“你赶紧吃你的,等会锅里没有了,剩下的鱼我还不做了。”
“唔,我要,我还要吃。”大庆嚷一句,赶紧大口地吃起来。
看所有人都吃的笑嘻嘻、满意的样子,老爷子彻底怀疑人生了,他满脸嫌弃地瞅了瞅碗里的几块鱼排,印象之中,感觉和他很早的什么时候吃过的鱼一样,一瞬间就又十分抗拒,但看着那鱼肉上的红油渍,又满满的鱼香味,舌尖又抵不住诱惑,伸舌头去舔了舔。
熟悉的盐味,酥香的辣椒味,胡麻油的甘醇味儿,尤其是那鱼肉淡淡的鲜香味,顿时弄的他口舌生津,心情愉悦。
就跟饿忙了的人,一口咬到猪腿上了一样幸福、满足。
总之,这味道让他十分满意,和其他人一样,感觉这调料用来煮面,或者泡馍吃,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很快,他心里的抵触感一下子就减弱了大半,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用门牙咬了一点点,用舌头仔细地检查有无鱼刺,没有,才放心地咽下去。
紧接着,又多咬了一点点,还是没有鱼刺,他愣了一下,原来儿媳妇没骗他,这世上果真有这种没刺的鱼肉。
咽下一大口后,紧接着又咬下一大口,有两根很粗很长的鱼刺,他吓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好在这刺眼睛看得见,就拿手捏了出来。
以前吃鱼,肉连他的牙齿缝都塞不满,没想这一口下去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口肉,不腥不油,还鲜的出奇。
就这样,一边吃一边“嗯嗯,啊啊”地直嚷好吃,真的好吃,好吃的很!
另一边。
杨宝凤等人看老爷子一惊一乍的朝厨窑走去之后,再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就好奇了。
“他三娘,你再去给咱看看,啥情况?他爷也是能沉得住气!”
“行,我去看看。”谢笑萍撂下铁锨,好奇地走过去看。
远远,看到老爷子端着碗不声不响的吃着,谢笑萍就好奇了。
“咋还跑去吃上鱼了呢!?”
就赶紧跑回去把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杨宝凤等人,他们一听,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说达去吃鱼了,我就一点也不相信!”杨宝凤语气重重地道。
“真的,没料想到,达还回去吃上鱼了。”谢笑萍哭笑不得道。
“达吃鱼?你说啥话呢!”杨宝凤不相信,说完就主动去了厨窑。
“我看你一家子人,香的,吃啥着呢?”杨宝凤来到厨窑门口说道。
“吃鱼哩!”赵菊兰笑着回答道:“大嫂子你来晚了么,能再早点的话,就还能尝一口。”
“我才不吃鱼。”杨宝凤一脸嫌弃道。
看老爷子用手抹嘴角的红油渍,杨宝凤就好奇地问:“好吃不?我看达吃的嘴圆圈都是油。”
“能吃。”赵菊兰中肯地回答道:“你兄弟说这不是红鱼,这是大嘴鱼,没刺,身上全是肉。”
“鱼哪里能没刺?”杨宝凤还是不相信,刚想故意耍笑她吃饱了没有。
话还没开口,赵菊兰就打了个饱嗝。
笑着道:“你看,我感觉我连一条鱼都没吃下,肚子就已经饱饱的了。”
说着,舔了舔牙缝里的鱼渣,笑着道:“这鱼吃起来真的好吃。”
这一刻,她感觉连打嗝喷出来的气体都是油香油香的。
杨宝凤拾腿走进窑,把每个人碗里都瞅了瞅,又闻了闻空气中所剩不多的鲜香味,开始有些相信了。
至少,这奇怪的香味是不会骗人的。
又往锅里瞅时,牛有铁笑着说:“锅里没有了,要吃,晚上我再做,只有晚上才能吃到。”
杨宝凤撇撇嘴,一脸不屑道:“且,我才不吃,鱼能有多好吃。”
说完,走出了窑。
牛有铁看着媳妇的脸,耍笑道:“看嘛,你一个个的,都一样,自己不尝就说鱼不好吃,就跟没吃过葡萄就说葡萄酸一样。”
赵菊兰没搭腔,想了想,这么好吃的鱼,又这么能让人管饱,就觉得是个好东西,嗯,她知道麻油河和青蟒河里多的到处都是,要是能全部打捞出来,这样做着吃的话,该多好,就不用她男人再天天跑去山里打野物了,至少可以给工人们吃鱼,鱼肉也是肉啊。
“对了,你这么多鱼,咋弄上来的?”赵菊兰好奇问:“河面冻得有三尺厚,嗯,冬天河里咋还有鱼呀?鱼都冻不死吗?”
媳妇一连问了多个科学问题,牛有铁又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些不是重点的。
“那你咋弄上来的?”赵菊兰又问了一遍。
但这时,她男人早已经走出窑了。
“你干啥去呀?”赵菊兰忙问道。
“我想个方子,把笼里的鱼存起来。”牛有铁回答道。
来到烟筒旁,看着那大半笼死透的鱼和虾,牛有铁心想,冬天还好,到了夏天的话,估计从青蟒河捞上来,还没拎回家就变味了吧,再这样放几个小时,恐怕早臭了。
这年代,由于周边十里八乡的乡党们没什么人吃鱼,因此,牛有铁也就没有靠捕鱼卖钱的想法,但他绝对要吃鱼,而且顿顿要有鱼吃。
那么,到了夏天,没有电,没有冰箱,他该怎么保存这些鱼呢?
带着这个想法,牛有铁开始思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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