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猫戏老鼠，还是鹰捉兔
黄金茶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透过南蛮望远镜，死死地钉在那艘冲向九鬼嘉隆旗舰的古怪小船上。
“就这么一艘小船？”
“疯了不成？九鬼大人身边的亲卫，哪个不是以一当十的猛士？”
“这是来送死的吗？”
那个体态肥胖的商人最先回过神，脸上肥肉一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武士！”
“九鬼大人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把他们剁成鱼食！”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附和。
“说的是！正好拿这些蛮夷的脑袋，祭奠我们战死的勇士！”
“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他们被砍成肉泥的样子了！”
茶室里的气氛，诡异地再次热烈起来，仿佛即将上演的不是一场困兽之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然而，海面上。
九鬼嘉隆站在不断下沉的甲板上，看着那艘飞速逼近的小船，手脚冰凉。
他看不清船上人的脸，却能看清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不是刀，也不是铁炮。
是一种黑色的，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管子。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戒备！全员戒备！”
九鬼嘉隆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身边的亲卫们立刻举刀，护在他身前，刀锋指向那艘小船，摆出了决死的阵型。
他们是武士，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近了。
更近了。
小船上，一个辽东士兵甚至冲着他们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得瘆人的牙。
他抬起了手里的黑色管子，对准了人群中铠甲最华丽的九鬼嘉隆。
“嗖！”
一声极轻的破空声。
一张大网从那黑管子里喷了出来，迎风就涨，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八嘎！”
九鬼嘉隆下意识地挥刀去砍。
“锵！”
一声脆响，刀刃和网线碰撞，溅起一串刺眼的火星。
那张网，连晃都没晃一下。
反倒是他自己，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而那张网却猛地收紧，上面的倒刺瞬间扎进了他的铠甲缝隙和皮肉里。
“啊——！”
剧痛传来，九鬼嘉隆惨叫一声，武士刀“当啷”落地。
他整个人被那张大网捆了个结结实实，像个上了岸扑腾的鱼，越是挣扎，网收得越紧，刺扎得越深。
“大人！”
旁边的亲卫们都看傻了，反应过来后，疯了一样冲上去挥刀猛砍。
“锵！锵！锵！”
火星四溅，可那张诡异的钢丝网，就是砍不断。
就在他们徒劳无功的时候，那艘小船已经靠了上来。
十几个辽东士兵，一手抓着船舷，一手拎着短管的火枪，三两下就翻上了倾斜的甲板。
“砰！砰！砰砰！”
炒豆子般的枪声响起。
那些还想冲上来的亲卫武士，一个个像是被无形的大锤砸中，身上爆出血花，闷哼着栽倒在地。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一个辽东士兵大步走到被捆成一团的九鬼嘉隆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脚踹在他脸上，将他踹翻在地。
“带走。”
冰冷的两个字，给这场短暂的交锋画上了句号。
从那艘小船出现，到堺港舰队总大将被活捉，前后加起来，怕是连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
黄金茶室里。
“哐当……”
“啪嗒……”
一个个南蛮望远镜，从僵硬的手中滑落，掉在名贵的榻榻米上。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刀砍不断的网？
还有那黑洞洞的短管子……为什么武士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这不是战争，这是……这是什么？
“魔鬼……是魔鬼……”
那个肥胖的商人两眼发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
今井宗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白得像纸。
完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士，他们花重金打造的舰队，他们经营百年的财富……
在这些来自北方的“魔鬼”面前，原来只是个笑话。
就在这时，海面上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停了。
那支钢铁舰队，停止了射击。
海面上，只剩下堺港战船燃烧的残骸，和无数在冰冷海水中沉浮哀嚎的人影。
死一样的寂静。
海风吹过，将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送进了黄金茶室，让每一个豪商都打了个冷战。
“停了？他们不打了？”
一个商人颤抖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侥幸。
“炮弹！肯定是他们的炮弹打光了！”
“对！一定是这样！那种威力的炮，不可能有那么多炮弹！”
“守住！只要我们守住港口，他们就上不来！”
绝境之中，一丝微弱的希望，又让这些商人活了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仿佛胜利的天平又向他们倾斜了。
唯有今井宗久，看着那支正在缓缓向港口逼近的舰队，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不是炮弹打光了。
这是……猫在戏弄爪下的老鼠。
果然。
当那支钢铁舰队，行驶到距离堺港不足一里的地方时，一个巨大的声音，仿佛天神下凡，清晰地响彻在整个港口上空。
那声音，来自对方的旗舰。一个白发的年轻人，正拿着一个古怪的喇叭状铜管，对着港口的方向。
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堺港的各位，听好了。”
“本王，辽王，陆准。”
“给你们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内，打开港口的水门，所有人，放下武器。”
“还有你们会合众，那三十六个脑满肠肥的家伙，自己滚到码头上来，跪好。”
陆准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笑了一下。
“否则，本王就让你们看看，你们引以为傲的堺港，是怎么从地图上……消失的。”
肥胖商人的话，让在场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犹豫和挣扎之色。
是啊。
投降，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可不投降。
看看海面上那些还在燃烧的战船残骸就知道了。
那下场，可能比失去一切，还要凄惨。
“我同意松井大人的看法。”
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商人，站了起来，尖着嗓子说道。
“我们不能投降。”
“那个辽东王，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我们只有跟他拼了。”
“我们守在城里，他那什么鬼火炮，总不能把我们的城墙都给轰塌了吧，”
“只要我们能守住，等到周围的大名派兵来援，我们就有救了。”
他的话音刚落。
“轰。”
一声巨响，从港口的方向传来。
整个黄金茶室，都跟着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桌上的茶杯和酒碗，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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