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投名状
鹰愁谷的太阳，没有温度。
光线照在凝固的血迹上，折射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的，是硫磺、焦炭、血腥和马粪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呛得人直反胃。
张虎提着他那把已经砍得卷了刃的环首刀，正唾沫横飞地指挥着手下的兵，监督那些刚刚投降的女真人打扫战场。
“都他娘的利索点！”
“那边的，对，就是你，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那个！”
“把那颗脑袋捡起来，跟你二大爷的尸身拼一块儿，入土为安嘛，讲究个整整齐齐！”
被他指着的女真汉子，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
他脚边那颗人头，正是他昨天亲手砍下来的堂兄。
这汉人的将军，嘴巴也太损了。
另一边，完颜猛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陆准面前，双手捧着一叠用油布包裹的文书。
这些，就是他和高丽人之间所有的勾结证据。
一份完美的投名状。
“王爷，都在这儿了。”
完颜猛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里的野心，已经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所取代。
敬畏。
陆准接过文书，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亲兵，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被五花大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高丽使者，金朴正身上。
“这人，嘴巴很严？”
陆准问得很随意。
完颜猛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立刻躬身。
“王爷放心，属下派了两个最会‘聊天’的弟兄，陪了他一晚上。”
“他祖上三代和高丽王后宫那点风流韵事，都聊清楚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
“他还招了，说这次联络，不光是为了辽东。”
“高丽王还想借道咱们长白山，去北边，跟另一伙人做笔‘大买卖’。”
“什么买卖？”陆准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完颜猛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金朴正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伙人，不是咱们草原上的任何一个部落。”
“他们自称是‘沙皇的使者’，头发和眼珠子，颜色都跟咱们不一样，用的兵器也古怪得很。”
沙皇？
陆准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罗刹国。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他们的消息。
看来这盘棋，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把他看好了。”
陆准的声音很平淡。
“回到辽东之前，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拆了你一根肋骨。”
“是！”
完颜猛打了个哆嗦，腰间的佩刀都跟着晃了晃。
话音刚落，张虎那大嗓门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他骂骂咧咧地跑近了。
“那帮新收的完颜部落的士兵，一个个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让他们把尸体埋了，他们非要搞什么鬼天葬，说要让勇士的灵魂回归长白山。”
“我呸！咱们的军粮都快不够吃了，还留着尸体喂鹰？”
张虎气得直跺脚。
陆准听完，嘴角似乎动了动。
“走，看看去。”
不远处，几百名辽东兵和上千名女真汉子正顶着牛，刀柄都快被攥出水了。
一个断了手臂的女真头领，正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冲着一个辽东百夫长咆哮。
“我们女真的勇士，死后要回归腾格里！”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改！”
那百夫长也是个炮仗脾气，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现在这儿姓陆！就得守我们王爷的规矩！”
“还腾格里？再他娘的叽歪，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你们的腾格里！”
眼看就要见血。
“都住手。”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一到场，辽东兵“唰”的一声，个个站得笔直，行了军礼。
那些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女真人，也不自觉地垂下了脑袋。
完颜猛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脚就踹在了那断臂头领的屁股上。
“混账东西！没看见王爷来了吗！”
“还不跪下！”
那头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咬着牙，单膝跪了下去。
陆准摆了摆手。
“行了。”
他走到那头领面前，竟然直接蹲了下来，平视着对方。
“你的勇士，埋在这里，不甘心？”
那头领明显愣住了，哪见过这么问话的大人物，他梗着脖子。
“不甘心！我们的家在林子里，在山上！不是在这冰冷的土里！”
“好。”
陆准点点头，“本王，准了。”
“啊？”
不光是那断臂头领，连张虎和完颜猛都傻眼了。
这就……同意了？
只见陆准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所有茫然的女真人，声音陡然提高。
“本王不但准许你们用自己的方式，安葬勇士。”
“我还要给所有战死的勇士，不论是我辽东的兵，还是你们女真的人，双倍的抚恤！”
“他们的家人，由我辽王府来养！他们的孩子，可以进辽东城最好的学堂，免费读书！”
“但是！”
陆准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学会一件事。”
“那就是，服从。”
“我的规矩，就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规天！”
“听懂了吗？”
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断臂头领。
“你们想要的，是荣耀。”
“而本王，可以给你们比当山匪、被饿死、被内斗杀死，多一百倍的荣耀！”
“带上你们的勇士，跟着本王，去征服比这长白山大一百倍的土地！”
“去抢来，能让你们的女人和孩子，吃上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粮食！”
“到时候，你们会发现。”
“所谓的祖宗规矩，在能填饱肚子的白面馒头面前，一文不值！”
陆准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
那些原本还一脸不忿的女真人，渐渐地，眼神变了。
征服更大的土地？
抢来吃不完的粮食？
这……听起来，好像比守着什么破规矩，要实在得多啊！
那个断臂头领，呆呆地看着陆准，嘴巴张了张，最终，重重地把头，磕在了地上。
“我……我等，愿为王爷效死！”
他身后，上千名女真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山呼海啸。
“愿为王爷效死！”
张虎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凑到陆准身边，竖起了大拇指。
“王爷，您这……不就是给他们画大饼吗？”
“这招，绝了！”
“不。”
陆准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摇了摇头。
“我从不画饼。”
“我只负责，把烙好的饼，喂到他们嘴里。”
(https://www.24kkxs.cc/book/4232/4232053/23482068.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