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抢？抢个屁！

队伍在长白山边缘的一处隘口，短暂停留。

隘口的名字，叫黑风口。

这里，是辽东军在长白山区域最前沿的一处哨站。

说是哨站，规模却大得惊人。

高大的夯土墙上，插满了迎风招展的龙旗，墙头箭垛林立，每隔几十步，就有一座坚固的箭塔，上面架设着寒光闪闪的床弩。

墙后，隐约可见鳞次栉比的营房和冒着黑烟的巨大烟囱。

当三千建州卫骑兵，跟着陆准的队伍，第一次看到黑风口的全貌时。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他们勒住马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座在冰天雪地里拔地而起的雄城，集体失声。

这……这是哨站？

这他娘的比我们女真最大部落的主城，还要雄伟一百倍！

完颜猛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原以为，鹰愁谷已经是他们完颜部能建起的，最坚固的营地了。

可跟眼前这个黑风口一比。

鹰愁谷，简直就是个用烂泥和木棍搭起来的鸡窝。

“开门！王爷回来了！”

张虎催马上前，对着城头，扯着嗓子大吼。

城墙上，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探出头，当他看到陆准那面熟悉的王旗时，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陆准身后那黑压压一大片，服饰各异的女真骑兵时，狂喜瞬间变成了警惕。

“王爷！”

那将领的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传了下来，声如洪钟。

“您稍等片刻，末将这就……请示上级！”

他嘴上说着请示，手却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城墙上的士兵，也瞬间紧张起来，弓上弦，刀出鞘，几十架床弩，吱吱嘎嘎地调整着方向，对准了下方的建州卫。

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建州卫的骑兵们，顿时一阵骚动，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警惕地看着城墙。

完颜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得出来，这城里的守将，不认识他们。

这是把他们当成敌人了！

万一陆准一句话说不好，城墙上那些能把大树射穿的床弩，就能让他们这三千人，瞬间变成肉泥。

他紧张地看向陆准，却发现陆准的脸上，没有半分紧张。

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陈屠夫，几日不见，胆子肥了？”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上了城头。

“连本王的队伍，也敢拦了？”

城墙上，那名叫陈屠夫的将领，身体猛地一震。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了陆准的身份后，脸上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变化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哎哟喂！我的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他一边喊，一边对着旁边的亲兵踹了一脚。

“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见是王爷亲临吗！”

“开门！快他娘的开门！”

“把最好的酒，最肥的羊，都给老子抬出来！给王爷和凯旋的勇士们接风洗尘！”

沉重的吊桥，轰然放下。

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

陆准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处在震惊中的完颜猛，笑了笑。

“走吧，完颜指挥使。”

“本王带你，去见识见识，你的新家。”

完颜猛机械地点了点头，带着满心的忐忑和震撼，催马跟了上去。

当他真正踏入黑风口的那一刻。

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震惊，是多么的浅薄。

城内，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宽阔平整的石板路，足以容纳八马并行。

道路两旁，不是他想象中的兵营，而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砖房。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在街道上往来的人。

有穿着统一工服的工匠，有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的孩童，甚至还有一些穿着干净布衣的女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家常。

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颜猛从未在任何女人脸上见过的东西。

安宁，和希望。

这……这真的是边疆的军镇？

这简直比传闻中，大雍最繁华的都城，还要有生气！

一个建州卫的士兵，忍不住拉住一个路过的辽军，用生硬的汉话问道。

“兄弟，这些……这些女人和孩子，都是你们从哪儿抢来的？”

那辽兵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抢？抢个屁！”

“这都是咱们辽军的家属！”

“王爷说了，让咱们在前线卖命，就得让咱们的婆娘孩子，在后方过上好日子！”

“看见那边的学堂没？所有军属的孩子，不管男女，都能免费上学！管吃管住！”

“看见那边的工坊没？咱们的婆娘在里面做工，每个月拿的钱，比以前男人种一年地的收成还多！”

那建州卫的士兵，彻底傻了。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部落里那些面黄肌瘦的女人，和只会在泥地里打滚的孩子。

再看看眼前这番景象。

一种名为“信仰崩塌”的东西，在他心中，悄然发生。

队伍继续向前。

他们看到了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炼铁高炉。

看到了水车驱动的，日夜不息的锻造工坊。

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挂满了熏肉的仓库。

每一个画面，都在冲击着这群来自山林的“勇士”，那点可怜的认知。

张虎跟在陆准身边，看着身后那群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土包子，一脸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旁边已经呆若木鸡的完颜猛说道。

“看到了没，完颜指挥使？”

“这才叫过日子！跟着王爷，顿顿有肉吃，冬天不挨冻！你们以前那叫啥？叫刨食！”

完颜猛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一个正在训练新兵的校场。

校场上，数百名新兵，正在一个独臂教官的带领下，进行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训练。

他们喊着整齐的号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刺杀动作。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但他们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那一瞬间，完颜猛忽然明白了。

他输得，不冤。

他们输给的，不是陆准那三百个会飞的鬼兵。

也不是那能发出雷霆之威的“惊雷”。

他们输给的，是一个全新的，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战胜的……世界。

就在这时，陈屠夫快步走到陆准面前，递上了一份公文，神色凝重。

“王爷，您离营的这些天，北边……出事了。”

“一支大概百人规模的游骑，在咱们边境线上，跟咱们的斥候，干了一架。”

“咱们虽然折了三个兄弟。”

“但是对方……被我们全部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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