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他，配吗？

王德全被吓得瘫在地上，汗出如浆。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几句场面话，挽回一丝属于京城天使的颜面。

可他一迎上陆准那双冷漠的眼神，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咽了回去。

担心再多说一句，就被这群人给生吞活剥，回不了京城了。

“王公公。”

陆准开了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你对本王的这份欢迎大礼，可还满意？”

“王……王爷……您说笑了……”

王德全瘫在地上，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眼，“奴婢……奴婢是奉皇命而来……不敢……有半句怨言……”

“哦？”

陆准缓缓走下台阶，在王德全面前蹲了下来。

“既然咱们王公公心里都没有怨言，那便宣旨吧。”

王德全眼皮狂跳。

他本以为，这位爷怎么也得让他起身，整理下仪容，摆开香案，走个过场。

这是规矩，是祖制，是皇权的体面！

陆准身为皇族藩王，就算对朝廷再怎么不满意，也不至于坏了自家的规矩吧？

可现在看来，规矩在这位爷眼里，怕是连个屁都不如。

“圣……圣旨……在……在仪仗里……”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怪不得当初说要来辽东传旨，那群狗太监一个个都不来，推三阻四的，他还以为是那群狗太监要把这个肥差交给他，来巴结他这个新上任的大太监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来辽东传旨的下场，故意坑他的。

这群狗杂碎，等老子回去，将你们全都重新阉一遍。

陆准却轻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彻骨的寒。

“无妨。”

他转头，对身后的亲兵统领使了个眼色。

统领一言不发，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转身大步离去。

片刻之后，一卷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卷轴，被他呈了上来。

陆准接过圣旨，拿在手里随意地抛了抛。

像是在掂量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然后只用两根手指捏着，递到王德全面前。

“本王替你拿来了。”

“现在，你可以宣了。”

王德全彻底懵了。

让他这个代表天子颜面的天使，就这么趴在地上，浑身污秽，像条狗一样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宣读圣旨？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在抽整个朝廷的脸，更是将新皇的脸面，狠狠地踩在脚下，再碾上几圈！

极致的屈辱，反而让王德全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他知道，今天这张脸，是彻底丢尽了。

若不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他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奴婢……遵旨！”

王德全咬碎了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三个字。

他颤抖着手，从冷锋手中接过那卷仿佛有千斤重的圣旨。

他哆哆嗦嗦地展开，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高声念了起来。

“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声音起初有些发颤，但很快就变得尖利而高亢，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兹闻辽王陆准，镇守北疆，屡立奇功，扬我国威，朕心甚慰。”

“念及辽王至今没有王妃，实乃憾事。”

“今朕承继大统，特此赐婚，命辽王陆准，择吉日，迎娶林氏子琪为正妃。以全祖宗之法，以安臣子之心。”

“望尔体朕心意，早日完婚，夫妻和睦，共赴国难。钦此！”

冗长的圣旨，终于念完。

王德全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再次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冒金星。

他抬起头，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陆准的身上。

这可是右相林家的嫡女，京城第一才女林子琪！

无论是家世、容貌、还是才情，都是样样顶尖！

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好事？

更何况，这代表着皇帝的一种姿态，一种拉拢，一种“既往不咎”的宽容。

只要陆准接了这道旨，那他今日所受的屈辱，就都值了！

毕竟完成了差事，回去后也好跟陛下以及太后娘娘有个交代。

也能回去弄死那群龟儿子了。

然而，陆准听完圣旨，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没有愤怒，也没有欣喜。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王德全，看得他心里发毛。

大堂内，落针可闻。

良久，陆准才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张虎。

“张虎。”

“末将在！”

“本王问你，一年前，本王被赶出京城，发配辽东的时候，你在哪？”

张虎一愣，随即挺起胸膛，瓮声瓮气地大吼道：“回王爷！末将当时，只是兵部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吏！要不是王爷您，末将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好。”

陆准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顾炎，声音依旧平淡：“顾先生，本王再问你，一年前，我母妃被宛妃诬陷，撞柱血染金銮殿的时候，你在哪？”

顾炎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就对着陆准，深深一揖。

“回王爷，臣当时身陷诏狱，正等着秋后问斩。是您，将草民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捞了出来！此恩，大于天！”

“很好。”

陆准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的，属于辽王府的官员和将领。

“你们呢？”

“我等，皆是王爷从天牢里，从流放地，从死人堆里，从那吃人的世道里，亲手救回来的！”

众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整个大堂都嗡嗡作响。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回头，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已经面无人色的王德全身上。

“王公公，你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刚才的怒吼更有分量。

“这，就是我辽东的规矩。”

“锦上添花，我辽东不需要。”

“雪中送炭，你朝廷没送过。”

“现在，你带着一纸所谓的赐婚圣旨，跑来跟我谈什么‘夫妻和睦，共赴国难’？”

陆准缓缓地，将手中的圣旨，一圈一圈地卷了起来。

他看着王德全，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告诉我。”

“他，配吗？”

王德全瞳孔骤缩，整个人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话他敢接吗？

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是个死字。

陆准冷笑一声，随手就将那卷圣旨扔在王德全的脸上，淡淡地补了一句。

“小十二这皇帝，是把脑子给当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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