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老狐狸的阳谋

夜晚，辽王府，书房。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陆准坐在桌案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的面前，站着一脸疲惫，却又难掩兴奋的，顾炎。

在顾炎和“暗鸦”情报司，数十名好手的连夜奋战下，林子琪带来的那份“嫁妆”，已经有了初步的核实结果。

“王爷。”

顾炎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名单，是真的。

上面七成的官员，都是我们‘暗鸦’记录在案的，林伯庸的死党。

剩下三成，是我们之前都未能探查到的，隐藏极深的暗子。

有了这份名单，我们便可在南下之时，轻易策反京城近半的守备力量！”

“账本，也是真的。”

顾炎拿起另一份卷宗，“这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江南盐道的贪腐烂账。更重要的，是江南几个最大的世家，利用盐运夹带私货，走私军械，豢养私兵的铁证！这简直就是一把，能直接捅进他们心脏的刀子！”

“至于那份布防图……”

顾炎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图中所指的秘密火药库，我们的人，已经冒险抵近侦查过，位置、守备，都与图上所绘，分毫不差！一旦引爆，其威力，足以让陆志的禁军，在瞬间，灰飞烟灭！”

这个结果，比预想中，还要好上十倍。

这哪里是嫁妆？这分明是直接送上了一份，平定天下的攻略！

书房内的几名高级将领，听得是热血沸腾，张虎更是激动得一拍大腿。

“王爷！还等什么！这不明摆着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吗？俺现在就去点兵，他娘的，一个月之内，俺保证把您的龙椅，给抬进紫禁城！”

“没错！王爷，下令吧！”

众将纷纷请战，一时间，书房内，杀气腾腾。

然而，陆准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又看向顾炎问道：“顾先生，你看出了什么？”

顾炎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这份礼，太重了。”

陆准淡淡地说道，“重得，不像是投降，倒像是……一场交易。”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以前皇祖母在世的时候曾跟我说过，林伯庸那只老狐狸，比柳承志还阴险。他现在不是在弃车保帅。他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他把刀子，递到我手上，把敌人的要害，指给我看。他这是在逼我，立刻，马上，就挥师南下。”

“因为他很清楚，只有天下大乱，只有我辽东的大军，兵临城下，他这个被女儿出卖的大雍孤臣，才有机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打开城门振臂一呼，成为那个拯救万民于水火的第一功臣。”

陆准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他不是想在新朝，谋一个位置。他是想，当新朝的，第二个林伯庸。”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刚才还热血上头的众将领，瞬间冷静了下来。

“我操！这老王八，心也太黑了！”

张虎骂骂咧咧道，“合着咱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在后面，等着捡现成的？”

“王爷，那我们……还打不打？”

“打，当然要打。”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按照他设计好的路子，去打。”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从辽东，一路划向了遥远的江南。

“老狐狸想借我们的手，去砍江南世家的钱袋子，好让他自己，坐收渔利。”

“可他忘了，这把刀，是握在本王的手里。”

“本王想砍谁，就砍谁。想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砍。”

陆准的目光，落在了那份盐道账本上，眼中，闪过一丝，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兴奋光芒。

“顾先生。”

“臣在。”

“你刚才说，江南世家，利用盐运，走私？”

“是。”

顾炎立刻回答，“他们有一条，极其隐秘的水路，专走私账，运送白银和违禁品。这条路，甚至绕开了朝廷所有的关卡和水师。”

“很好。”陆准笑了，笑得很开心。

“张虎。”

“末将在！”张虎一个激灵，挺直了胸膛。

“本王给你一个任务。”陆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给你三千精锐，再给你配上我们兵工厂，最新式的火铳和手雷。你，带着他们，顺着那条水路，去一趟江南。”

张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亮得像两颗五百瓦的灯泡。

“王爷！您是想让俺，去把那些世家的老巢，给一锅端了？”

“不。”陆准摇了摇头。

“端老巢，动静太大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要你，去当一次，水匪。”

“水匪？”

张虎愣住了，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错。”

陆准的笑容，越发恶劣，“江南世家，不是喜欢走私赚钱吗？那本王就送他们一份大礼。”

“你去，把他们下一个月，要运送的所有银子，都给本王，‘借’回来。”

“记住，动静要小，手脚要干净。把所有人都换上寻常衣服，别暴露身份。抢完就跑，嫁祸给南方的那些叛军，或者别的什么江洋大盗。”

“本王，不光要他们的钱，还要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阴险，不可谓不歹毒。

在场的众将领，听得是目瞪口呆，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和陆准同款的猥琐笑容。

“王爷！高！实在是高啊！”

张虎激动得满脸通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活儿，俺喜欢！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光你一个，本王不放心。”

陆准瞥了他一眼，“顾先生，你跟着一起去。”

“啊？”

这次，轮到顾炎愣住了。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跟着一群虎狼之师，去当水匪？

“王爷，这……这不妥吧？臣……臣还要处理政务……”

“就这么定了。”

陆准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是总指挥，负责谋划。张虎是先锋，负责动手。你们两个，文武搭配正好。”

顾炎看了一眼旁边，正冲着自己，嘿嘿傻笑的张虎，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陆准没有再理会，这对看起来就极不靠谱的组合。

他走到书房门口，对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

“去，把林子琪请过来。”

片刻后，林子琪走进了书房。

陆准将那份，已经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盐运路线图，扔在了她的面前。

“林小姐，本王，准备采纳你的建议了。”

“这是你为本王，办的第一件事。”

“帮顾先生，把这次借钱的路线和细节再完善一下。”

“本王想看看，你这份嫁妆，到底值多少钱。”

林子琪看着地图上，那条通往江南的死亡之路，再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顾炎，和兴奋得搓着手的张虎。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子琪，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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