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江南闻惊雷
江南，扬州。
李家祖宅的密室之内，气氛比前些日子更加压抑。
家主李善存，谢家家主谢安石，王家大公子王浑，三人相对而坐，脸上那层虚伪的客套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毫不掩饰的焦虑与烦躁。
“都三天了！京城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善存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密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按理说，那瓶‘假解药’送出去，白莲教里的那些辽东钉子，也该毒发了。为何这几天，他们反而销声匿迹，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王浑的声音有些发虚。
“不可能！”
谢安石立刻否定道，“那药，是林相亲自派人送来的，配方天衣无缝！而且我们是通过漕帮的渠道，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的，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善存烦躁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我这几天眼皮子老是跳，总感觉要出大事！”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清楚。
“家……家主！不……不好了！”
“京……京城出大事了！”
管家将一封皱巴巴的信函，用颤抖的双手呈了上来。
这是他们安插在京城的探子，冒死送出来的消息。
李善存一把夺过信，飞快地看了一遍。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唰”的一下，变得比纸还白。
他整个人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了太师椅上，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善存兄，到底怎么了？”
谢安石和王浑见状，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连忙凑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信上的内容时，反应和李善存如出一辙。
林伯庸倒台了！
被辽王派去的一个郎中，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了个底朝天！
如今，整个京城已经杀疯了！
凡是和林伯庸有关的人，全都被当成谋逆的同党，抄家灭族！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三人的天灵盖上。
他们最大的靠山，倒了！
而且，是以一种最惨烈，最彻底的方式，倒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王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眼神涣散，“林相运筹帷幄，怎么会……怎么会输给一个江湖郎中……”
“那不是江湖郎中！”
谢安石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辽王的刀！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善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头看向另外两人。
然而，他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恐惧与绝望。
怎么办？
他们已经成了无根的浮萍！
不！
比浮萍还惨！
他们手上，还捏着一瓶要命的毒药！
那瓶他们亲手送出去的“假解药”！
原本，这是他们用来对付辽王的一张王牌。
可现在，随着林伯庸的倒台，这张王牌，却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一旦那些“静默卫”毒发，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当初给他们送药的自己！
而京城那边，那个已经杀红了眼的皇帝，在清算了林伯庸的党羽之后，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他们这些林伯庸在外的最大金主和盟友！
他们被夹在了中间。
前有辽王的虎狼之师，后有朝廷的屠刀。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陆准……你好毒！”
李善存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那个男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无论是所谓的“白莲教”，还是这瓶“假解药”，都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陷阱。
一步一步，将他们引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
扬州城外，破庙。
“哈哈哈哈！先生！先生你快看！那帮南蛮子，吓尿了！”
张虎扛着他的狼牙棒，指着远处扬州城的方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刚刚，他们安插在城里的探子传来消息，说三大世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府里哭喊声一片，甚至有人连夜卷着金银细软，想要跑路。
顾炎端坐在火堆旁，慢条斯理地烤着一只地瓜，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意料之中。”
他将手中的密报扔进火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京城那步棋，是王爷亲自布下的将军之局。林伯庸一倒，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成了瓮中之鳖。”
“还是先生你厉害！”
张虎凑了过来，满脸崇拜，“俺就想不明白了，您咋就知道，那姓林的肯定会倒台呢？”
顾炎被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汗味熏得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不是我厉害，是王爷厉害。”
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
“王爷算准了林伯庸的自负，也算准了京城那位皇帝的色厉内荏。”
“更算准了，当谎言被揭穿时，人性中最丑陋的恐惧与猜忌，会成为我们最锋利的武器。”
“一个鬼手药王，一本真假难辨的名册，就足以让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从内部，彻底崩溃。”
张虎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挠了挠头，放弃了思考。
“太复杂了，俺听不懂。”
“俺就知道，那帮孙子要倒霉了！俺们可以去抢……哦不，是去‘借’钱了！”
顾炎看着他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个搭档，什么都好，就是脑子里除了打仗和钱，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还不到时候。”
顾炎将烤好的地瓜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张虎。
“鱼儿虽然已经进网了，但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我们的‘礼物’，才刚刚送到他们手里。药效，还没发作呢。这出大戏，最精彩的部分，才要刚刚开始。”
他看向扬州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传令下去。”
“让兄弟们，扮成三大世家的护卫，去把那些逃跑的‘静默卫’，都给‘请’回来。”
“告诉他们，李家主说了，解药已经找到，让他们安心等着，不要乱跑。”
“王爷的计策，讲究一个‘诛心’。”
“我要让他们，在希望中，迎来最彻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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