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鞑子
时值初夏,后花园里小桥流水,姹紫千红,蝴蝶飞舞,分外好看。白语晖在心底里将白府花园的景致与徐府荷花池相比,可谓是各有千秋。
“大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婆子来禀。
白语晖随口问:“什么事?”
“老爷没说,只催着您快点过去。”婆子再回。
唐氏力劝:“晖丫头,若没要紧的事,老爷也不会喊你过去。许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你一起去商议。”
听了这句话,白语晖心里七上八下的,疾步走进书房,只见白玉堂和徐怀策各自坐着,皆皱着眉头,而河北白府生意的总管——刘忠柏垂手站着。
她想起亲爹曾说过刘忠柏大部分时间待在河北,唯有每月月底来报账才会回京一趟,看他们不开心的模样,莫非河北的生意亏得一塌糊涂?
“刘伯,您来一趟也不容易,快坐下。”她端来一把太师椅,放在刘忠柏身后。
“大小姐,老朽不敢。”
“既是晖丫头请你坐,你便坐下。”白玉堂开口道。
刘忠柏只得从命,恭恭敬敬地坐下来。
白语晖开门见山地问:“爹,你喊我来有啥急事?”
“你刘伯适才把所有账本给我看了,四月的生意比往年好得多。待会儿,你也把那些账本瞧瞧,跟你刘伯一起将银两整存进万隆钱庄。”白玉堂讲道。
白语晖迷惑不解,“既是生意做得好,爹您还有什么好愁的?”
“其中赚的一笔钱怕是黑心钱,我于心不安呐!”白玉堂摸着胸口,心生感慨。
刘忠柏张嘴解释道:“大小姐,从这个月月初开始,虎皮、豹皮、灰鼠皮、貂皮、鹿皮做的褂子、风领、小靴等,铺子里有多少货,那蒙面买主都全部买下,也不讲价,立刻付清货款。我想着京城与河北等地已开始入夏,江南更是早已换上了轻薄的杭绸,那人买走那么多御寒的衣物作甚?”
若想反季捡便宜,买个几件就行,可河北那么多布料行,有多少便买多少,忒不寻常了!
“还有,那人每次进铺子都是蒙着脸的,戴着厚实的皮毛帽,身上总有股膻味,个子特别高,耳朵上戴着圆金耳环,穿着蓝布道袍,显得虎背熊腰。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见过的人数不清,几乎没看见比他还高的。”刘忠柏补充道。
一个人常做什么,身上就会有什么味!庖厨身上有油烟味,养马牧羊的人身上才有膻味;男人个子高还戴金耳环,哪怕蒙面戴帽,也明显不是中原人!
徐怀策目露精光,散发着矜冷的气息,怒道:“那是鞑子!”
“什么?鞑靼人竟到了河北?”白玉堂后背直冒冷汗,“河北紧邻着京城,一旦鞑靼进犯河北,京城便危在旦夕了!”
战事一触即发!
徐怀策变得冷然,问道:“刘伯,每回买东西的鞑子是同一个人么?”
“是同一个!”刘忠柏一口咬定,又道:“我曾亲眼看见他右边眉毛上有一道蜈蚣似的刀疤,有时我不在,伙计们也说是个眉毛有刀疤的男人买了一大堆冬衣走!”
“刘伯,那鞑子买走的东西,你可有留底?”白语晖问。
“大小姐,我就是怕那人图谋不轨,特意将他买的东西单独誊抄了一份。”刘忠柏将那份单子呈上,又道:“我多留了个心眼,来之前去问过各大米行,也有伙计说见过他,但仅买了两石,还曾抱怨铺子里的米不好吃,不筋道。”
“天底下除了糯米煮八九成熟,吃起来粒粒分明十分筋道有嚼劲,不论什么地方产的粳米籼米都是软糯香甜的,他就是故意找麻烦!”白玉堂斥道。
白语晖暗想:偷偷潜入河北买大量过冬御寒衣物的那个鞑靼人,定是想趁着天寒地冻再偷袭,试图给大耀王朝致命一击!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鞑靼人有这么长的时间做准备,定会把粮草准备齐全,像衣服、铠甲、营帐、兵器、马匹、草药等定会样样备齐。鞑靼作为游牧民族,主食并非大米饭,而是肉类、奶制品和面食,吃不惯这边种的大米也实属正常。
思及此,白语晖开腔道:“刘伯,等您回了河北,那个鞑子来买东西,你还要照常接待,另安排些武功高强的人跟着他,看他还买哪些东西?”
“鞑子生性警惕,若非长期盯梢的人,不消半天就会被他发现。待会儿,我会派东厂的人去河北,刘伯只当不晓得,照常做生意即可。”徐怀策接话道。
夫妻俩想一块儿去了,互相看了一眼,由衷地笑了。
刘忠柏点了点头,稍显犹豫地问:“老朽说句不该说的,鞑子来买东西,咱们卖东西给他,收了他的钱,算是正常买卖,合情合理。可他买回去当粮草,衣裳穿在鞑子们身上,吃的东西吃进鞑子们的肚子里,鞑子们本就骁勇善战,粮草备齐可谓如虎添翼。反倒是咱们大耀王朝的将士们粮草不知何方筹措,岂不是帮着鞑子打咱们大耀王朝的将士和子民?”
不卖给鞑靼人,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导致鞑靼人提前攻打;卖给鞑靼人,却是养虎为患!
在家国大义面前,该如何抉择?
白玉堂和白语晖父女二人陷入沉思。
徐怀策眼底滑过一丝的诡谲,“刘伯,此事我自有妙计,你只管照常卖东西给他。”
经过修建畅春园一事,白氏父女对他言出必行是深信不疑的,便都舒展眉头,松了一口气。
午后,白玉堂、白语晖和刘忠柏三人一齐去万隆钱庄存银两,徐怀策则骑着神风赶到皇宫,以有军情要奏,立刻被皇帝宣进养心殿。
皇帝御极三年,还算国泰民安,一听有军情便十分紧张,“厂臣,鞑靼还是瓦剌来进犯了?朕怎没见边关送来的奏折?”
徐怀策便把白家发现鞑靼买御寒衣物的事情讲了,再道:“皇上,鞑子打算将一应粮草备齐了,妄图打边关将士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发现得早,正好防患于未然。”
既然已有鞑子乔装打扮来买粮草,势必有一大群鞑子藏在暗处!皇上拍桌怒斥,“守城的那些全都瞎了眼么?竟把鞑子放进了河北!”
“皇上,鞑子生性狡猾,善于伪装,他们进了大耀王朝的河北,怎翻得出皇上的手掌心呢?况且,他们在河北,到底是人生地不熟,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徐怀策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皇帝已平息怒火,“厂臣,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那些鞑子?”
“皇上,臣怀疑鞑子在朝廷里有内应,打算从东厂里挑一队精锐,悄悄潜入,直捣黄龙。只是,臣已成家,怕鞑子勾结内应劫持拙荆,还请皇上同意臣带她一起去才好。”
“多带一个女人,未免忒麻烦了。”
“处理那群鞑子们,并不需要臣和拙荆出面,仅坐阵把关罢了。”徐怀策晓得皇帝疑心重,便压低声音将全盘计划讲了出来。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厂臣胆识过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鞑子们前功尽弃,朕便等你的好消息!”
徐怀策便趁热打铁地试问:“皇上,那臣可以带拙荆去么?”
“当然可以!只要能叫鞑子们死无葬身之地,别说她一个,便是把你府里的女人们全带去都行。”
皇帝爽朗地答应了,便赏了徐怀策一块御赐金牌,全国各地皆可通行。
他躬身致谢,“皇上,臣今晚便动身,那些要批阅的奏折……”
“朕自会亲自批阅,你无须担心。”
“那臣回司礼监交代一声。”
徐怀策后退三步再转身,迈步走出养心殿。
一路上,各宫的宫女内侍们见了他都乖乖让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督主”,等他走远后,再继续干活。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排场,目不斜视,走路带风。
“厂臣,请留步!”
徐怀策闻声回头,只见皇后坐在肩舆上,穿着宝石青织金牡丹团花缂丝褙子和凤纹织锦缎宫裙,朝天髻上插着点翠镶珠嵌红宝石丹凤朝阳凤簪,打扮得珠光宝气。大概是她重得圣眷,脸色红润,眉眼媚人,与上回深夜落魄大哭有云泥之别!
“皇后娘娘,您唤臣所为何事?”徐怀策拱手问。
皇后示意肩舆停下,仍由内侍们抬着,“厂臣,本宫晓得你是大忙人,适才内务府送了几框德庆贡柑和山东水晶梨,本宫已差人送了两框去你府上。若是你和令正都爱吃,过两天再叫人送去。”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倘若拙荆喜欢吃,臣再来讨也不迟。”徐怀策回话。
皇后也不知怎么跟他拉近些关系,这样的寒暄实在叫人难受,便道:“厂臣,上回我便叫令正有空进宫来看看我,怎地这么长时间也不来?过了端午,可得来。”
宫里规矩多,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无意中祸从口出的例子比比皆是,徐怀策绝不想白语晖涉险,便敷衍了两句,仍去往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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