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出手大方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晒得人脸皮发烫,白语晖羞出了一层细汗,怕自己胡思乱想,只盯着他的唇看。他的上唇微薄了些,唇峰极为好看,未点而红,透着威严与灵气。
徐怀策则泰然自若目不斜视,享受着由她帮忙拭去口脂的乐趣,仿佛大街上走动的行人都化为虚有。
因两人太过打眼,早有伙计迎出来候在一旁伺机打招呼,很快,刘忠柏也亲自出来相迎。
“大小姐,姑爷,您们怎么来了?稀客,真是稀客,快进铺子里坐。”
那一声姑爷叫得徐怀策心花怒放,便道:“刘伯,先不急着进去坐,我们此番前来是送东西的。因着马上要过端午节了,白姑娘人厚道,出钱买了许多枇杷、樱桃、李子、糯米和咸鸭蛋,劳驾你按着花名册将这些东西匀分给下面的掌柜和伙计们。”
刘忠柏微微一诧,随即便看见一字排开的牛车驮着一筐筐水果,晓得没说假话,立时拱手答道:“大小姐出手大方,我先代河北的掌柜和伙计们道声谢,往后一定不怕苦不怕累,竭尽全力替白家多挣银子。”
“刘伯,这些东西大概斤两都是有的,待会儿你拿出花名册数下多少人,按着人头来算每人分多少东西,直接在你们万隆钱庄分发好,再雇马车逐个铺子送去,成么?”白语晖不惯听场面话,直接讲出了安排。
“大小姐所言极是,只是眼下正是忙的时候,腾不出人手来分这么多东西,不如等到晚上叫他们留下来一起分便是。”刘忠柏回道。
天亮开门迎客,天黑打烊,若再留下分这么多东西,伙计们忙了一整天还不得休息,怕是会心生怨言。
白语晖打定主意,便道:“刘伯,等里头的客人都办完了事,便把万隆钱庄打烊,我们几个也帮着分,能快不少。”
“大小姐,这才午后,若是打烊,便少挣两三个时辰的银子,忒不划算了。”刘忠柏想的是河北掌柜和伙计们多,买这么多东西便花了几百两银子,再闭门谢客半天,又得损失成千上万两银子。只是碍于在场人多,没讲得那么直白。
白语晖不以为意,劝道:“刘伯,银子是赚不完的,歇半天,没事的。”
该劝的都劝了,东家放着有钱不赚,刘忠柏再阻挠倒显得一根筋,便答应照做,点了几个伙计出来帮忙搬东西,五人也搭了把手,将所有东西搬进了聚财堂。
接着,他们按照花名册将买来东西等分,算出来每人半斤枇杷、四两樱桃、一斤李子、三斤糯米和八个咸鸭蛋。
刘忠柏赞道:“大小姐,您买东西真是一买一个准,且不说这些水果正是应季又好吃的,单说糯米和咸鸭蛋,乡下粽叶随处可见,把三斤糯米浸泡后包粽子,也能包几十个,端午节一大早再把咸鸭蛋煮了,实在是美滋滋。”
“刘伯,我还准备给掌柜发二钱银子,伙计一钱银子,待会儿你算算要多少银子,我拿银票跟你兑成银子,再逐个割了。到时候,连东西带银子,一起给他们送去。”白语晖趁机提道。
“新东家人美心善又慷慨,我要在万隆钱庄干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天!”机敏的伙计附和道。
“没错,我们要在万隆钱庄干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白语晖看着一张张憨厚老实的脸全都眉开眼笑,不由得也咧嘴笑了,“白家能有今天,全靠你们起早贪黑地忙活,我给这些不算什么,你们休要再夸了,不然我都找不着北了。”
刘忠柏和伙计们哈哈大笑,一起开开心心得称各种东西,再放进一个个竹篮里。
白语晖和徐怀策也捋起袖子帮忙,毫无半点督主和督主夫人的架子,一边捧起枇杷或樱桃放到称上,一边与伙计们先聊家常。
“大小姐,您打算在这边过端午节,还是回京呢?”刘忠柏随口问道。
白语晖答道:“我听男人安排。”
这个男人,不正是徐怀策?
他听着心里受用,接话道:“若是白姑娘想回京跟岳父岳母一起过,赶回去也是可以的。”
在这边蹦跶的鞑子尚未剿灭,贸然回京恐留后患,白语晖识大体地答道:“年年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过,今年也试试新花样。”
徐怀策听出她留下过端午的弦外之意,笑意更浓了。
“既是大小姐和姑爷都想留在这边过端午,我便托个大,做一回东道,请你们赏脸去寒舍过端午,大小姐和姑爷意下如何?”刘忠柏开口道。
端午节是缅怀先祖纪念屈原的日子,白语晖不想去人家里搅合,便道:“多谢刘伯盛情,我们已约好端午划龙舟放纸鸢,好好玩一天。对了,你们自清明后至今没休息过,端午节那天便放一天假,月钱照给。刘伯,你一定要保证放端午假的消息传到每一个铺子,倘若那天我游玩路过白家铺子有开门的,定要罚他们三个月的月钱!”
伙计们拍手叫好,又把白语晖夸得天花乱坠。
那般大手笔给每一位掌柜和伙计送东西已叫刘忠柏有些吃惊,如今听到了端午全部休息的事,顿时难以置信,少不得要打破嘴:“大小姐,可能您第一次当东家还不太了解行情,白家做的各种生意,跟百姓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越是逢年过节的,越不能休,不然人家买东西换银子都不方便了。”
“刘伯,正因为你们平时不休息,逢年过节也不休息,我才要给你们放假!凭什么官员每一旬沐休一天,你们就得从年头干到年尾?我都替你们累。”白语晖掷地有声地答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忠柏无话可说了。他望着伙计们个个喜形于色,甚至悄悄用方言商量起端午节去干什么,眉头便越蹙越紧——新东家太年轻也忒妇人之仁了,逢年过节送东西发银子这点小恩小惠,可以说她为人大方,但这次端午节放了假,下回中秋节不得放?到了过年,怕是一连歇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白玉堂能稳坐大耀豪富第一把交椅这么些年,也善待掌柜和伙计们,却也没像新东家这样惯着,压根不懂得什么叫恩威并施!等日子一长,大家发现新东家好说话,又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一边糊弄她,一边投机钻营的不在少数。三年五载后,白家便徒有虚名,一旦皇帝又开口要白家出几千万两银子,去哪里拿?拿不出来,怎么活命?
刘忠柏绝不想看着起高楼的白家大厦将倾,越想越后怕,如坐针毡,也没了说笑的心思,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走了出来,直奔自个儿单独的书房,立刻磨墨提笔。
待他一气呵成写完了,便唤常用的小厮进房,可走进来的却是徐怀策——穿一身紫色团花祥云纹锦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眸中却透露出让人不寒而慄的杀气。
“姑……姑爷?”刘忠柏颤抖着将书信放到背后。
“刘伯写得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徐怀策带着玩味的笑容问话,随即伸出了手。
刘忠柏明知不该交出去,可双手不停使唤,哆哆嗦嗦地呈到了他手里。
黄色信封上已点了火漆,他拿起一把匕首,将火漆完完整整的剥下,便随手放下,仔细看信。
匕首的刀刃泛着银光,映照出刘忠柏面色如土——看东家和他伉俪情深的样子,他信里写得全是东家的坏话,怕是要命丧于此!
徐怀策用骨节分明的手夹着信纸,放到刘忠柏面前,轻声问:“刘伯,白姑娘是你的东家,你有事不跟她说,去老东家那儿告状不太合适。”
刘忠柏被吓得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结结巴巴地讲道:“督主,我……我并没恶意,就……就是看大小姐年轻任性,怕白家没落,不然我一把年纪去哪找银子多事又少的活干?”
“你叙过两次弦,八位妾侍,九子四女六孙还有什么翁婿舅甥,但凡是个人,你便安排进白家,确实是不希望白家没落,不然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呢?不过,你打错了如意算盘。”
徐怀策双手抱臂,站在窗边的阴暗处,声音那般和煦,说的话却叫刘忠柏毛骨悚然。他原以为给儿孙们改名便可以躲得过去盘查,现在被抖出老底,才知道什么也瞒不了东厂!
“督主,我知错了!等会儿我立马就把他们摘出来,叫他们自个儿谋生去。还有,我一定忠心耿耿地对大小姐,力争把河北这边的所有铺子管得更好。”
“你话说得再漂亮,那也是纸上谈兵。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明年端午节的时候,河北这边没多挣到五万两银子,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东厂的厉害。”
刘忠柏管河北这边的事已有数年,能一直保持赚钱已不容易,突然之间要多挣五万两银子,谈何容易!
可徐怀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刘忠柏敢讨价还价一句,桌上的匕首便会正中他的死穴,只能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刘伯,那你要好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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