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新任督主驾到
五月二十六日的清晨,白语晖因一夜难寐才昏昏沉沉地睡下,忽地眼皮跳得厉害,心口如擂鼓似的乱跳。
难道他遭遇不测了?
白语晖半坐起来,捂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口而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住在西次间的徐思晖也哇哇大哭起来。
“小少爷半个时辰前才喝了奶,应该没这么快就饿了?”
“那肯定不是饿的,尿布也还是干的,怎么就哭得这么厉害呢?”
柳二嫂、魏四娘和宝荣三人轮流抱着徐思晖哄也不见效,白语晖便上前抱住了他,一边走动一边柔声哄道:“思晖,时辰还早,你怎么不睡呢?是不是想你爹了?”
督主一夜没回来,夫人既没把他的铺盖丢出去,也没对他有半句怨言,她们怀疑督主出事了,又不敢乱问,皆满脸心疼地盯着这一对母子。
“你爹他要出一趟远门,没法天天回来抱你了。思晖你要懂事点,别让你爹担心啊……”
白语晖把徐思晖抱进了上房里,放在床里侧,早已泪眼婆娑。她抹了一把泪,看清楚睡醒的徐思晖吃着小手,双腿乱蹬得十分起劲。她这才放心地趴下,将脸埋进苦菊枕头里,极力保持不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
“夫人,您该起来吃午饭了,小少爷也要喝奶了。”宝姿隔门喊道。
吃午饭?
一觉睡到了这么晚?
白语晖心里惦记着徐怀策今早做抉择,急于知道结果,便把一个枕头放在床边,免得徐思晖摔下床,再赤脚下地开门。
门外站着一片乌泱泱的人,全是奶妈、丫鬟和婆子们,没见钟尚的影踪,她有几分失望,“钟尚呢?”
“钟百户今儿没来过,不知忙什么事。”
钟尚定是暗中待在延庆寺看徐怀策剃度出家,这么大半天没传消息回来,就是好消息!
“那你们进来替我梳妆,再趁早摆饭。”
柳二嫂与魏四娘一同打了水替徐思晖擦洗身子、换尿布、换衣裳,宝姿与宝娟替白语晖绾发上妆,上房内一片祥和。
一柱香的时间后,丫鬟们摆好了饭菜,白语晖打算跟两位奶妈一起用饭,忽闻门子大喊:“督主驾到!”
督主回来了!
“咱们去看看!”
白语晖面露喜色,妆容妍丽的脸攀上两片红云,像小媳妇迎接出去做生意归来的相公。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她,一道走了出去。
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们分列左右,拥着一人踏进了正院。那人头戴鎏金蟒纹乌纱翼善冠,穿一身朱红色曳撒,腰系金镶玉带,脚蹬青缎粉底小朝靴,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
可是,白语晖却一眼看出这人根本就不是徐怀策!
不论什么时候,哪怕身陷囹圄,譬如昨晚在延庆寺,徐怀策的肩膀总是打开的,脊背挺得很直,称得上时时贯彻着站如松坐如钟的姿态。而眼前的人,肩膀微微往里扣,背有些驼,哪怕穿着最为华丽的衣裳,面露春风得意的笑容,却有一种放不开的拘谨!更别说此人比徐怀策矮一头,曳撒盖住了脚面,像女人穿的马面裙一样!
白语晖骤然停步,笑容荡然无存——来人的确不是徐怀策,而是谭庸!
万里晴空,白云几朵,烈日当头,她满怀欣喜地前来相迎,美得如仙女般惊心动魄。谭庸的心狠狠地狂跳着,兀自咽了一下口水,直至看清楚她的笑容褪去,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上只剩下愤怒、怨恨与失望,便有些意兴阑珊,却还是一步步地走到了她面前。
“怎么是你?”白语晖抢先开口问。
谭庸拍了拍胳膊肘想打个千儿,忽地想到自己已经是这所宅子的主人,便挺直了腰杆,“我是督主,自然住在督主府。夫人若是有疑问,不如跟咱家一道面圣。”
督主不再是徐怀策,她只好指名道姓地问:“那徐怀策呢?”
“咱家不晓得。”谭庸不露声色地回道,“不过,皇上已命咱家照顾好督主府的这一大家子人,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白语晖明知故问:“谭庸,您是督主,我们这些前督主的家眷怎能跟您亲如一家呢?”
“咱家是一家之主,你是我的妻,那六位姑娘是我的妾……”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白语晖高声斥骂,“朋友妻,不可欺,这话你爹娘没教过你?”
众丫鬟婆子们也惊呆了——这人当上了督主,竟连前任督主的妻妾都要霸占?忒厚颜无耻了!
“咱家打小进宫当太监,委实是没有爹娘教的,不如以后夫人日日夜夜教导咱家?”谭庸不恼不怒,自嘲地回话。
白语晖实在没想到以前毕恭毕敬对她的谭庸,摇身一变成了东厂提督,竟这般地痞无赖!好在她在京城还有立足之地,也不愿跟他多掰扯,只道:“谭庸,请你给我们半天时间搬出去。”
“咱家一来,你们全都搬出去,皇上知道了,定责怪咱家没照顾好督主的家眷们。”
这意思便是搬出去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白语晖偏不信他的邪,“谭庸,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是徐怀策明媒正娶进门的,不管他是死是活,就这么委身于你,不合适。正所谓一女不事二夫,还望你另娶贤良淑德之女,放我们一条生路。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我保准砸锅卖铁也给你凑齐。”
“夫人,你这么大方的女人,实属少见,叫咱家稀罕得紧。可咱家也不孬,守着你这座活金山银山不要,要那些银子作甚?”
白语晖算是听明白了:谭庸这个奸佞小人,不光要霸占她和姑娘们,还要她所有的陪嫁!这般恶毒之人,实在是吃人不吐骨头!
“咱家为太后五十大寿忙活了大半天,连口水都喝不上,你们还愣着干嘛?不给咱家端茶倒水,难道要咱家伺候你们?”
把不要脸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丫鬟婆子们实在是头一回见识到,但被这么一斥,没人敢反驳,纷纷回上房忙碌端茶倒水的事。
下人们多是谁给月钱就认谁当主人的,白语晖早见怪不怪了,四大陪嫁丫鬟和两个抱孩子的奶妈还跟她是一心的,也不枉她掏心掏肺对她们好。
谭庸一看四个长相标致的丫鬟还算赏心悦目,但看两个抱孩子的奶妈就来火,不禁一起骂道:“这么大太阳的,也不知给夫人打把伞,把夫人晒黑晒伤了,你们赔得起么?”
“平日给夫人撑伞都是督主干的,犯不着笨手笨脚的丫鬟们动手。”宝姿口齿伶俐地回嘴。
谭庸最讨厌别人跟他唱反调,再看还是个最为娇俏的丫鬟,便想杀鸡给猴看,下令道:“咱家说的话,哪里轮得到你来还嘴?来人,把她的衣裳给扒了,掌掴二十下,再杖责二十大板!”
白语晖闻言立即挡在了宝姿身前,“我的丫鬟,看你们谁敢动!”
六个锦衣卫不知该不该抓丫鬟,便全都看向谭庸。
谭庸急于立威,却也不想把人给逼急了,便摆摆手道:“看在夫人的份上,便饶了她这一回。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儿中午不许吃午饭!”
掌掴、杖责、不给饭吃,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他用起来这么得心应手,想必在宫里没少欺负人。对于这种恃强凌弱的太监,白语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直接应声道:“那我们中午也不吃饭了。”
“夫人,你非得为一个丫鬟跟我发脾气?”谭庸咬着牙问。
白语晖回嘴:“我的陪嫁丫鬟,是对是错,自有我来管教。”
“好,就照你说的,咱家只管外头的事,你专管府里的事,互不干涉。”谭庸让了一步,又道:“时辰不早了,宫里还在办太后五十大寿的寿宴,你陪咱家吃饭,饭后咱家急着进宫,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徐怀策恐怕是凶多吉少,白语晖心如刀割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谭庸,哪怕没什么胃口也强命自己咽下去,不然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有白家的产业以及寻找徐怀策等事谁来操办呢?
今儿中午一共是十六道菜,丫鬟们如常布菜,白语晖一声不吭地吃饭。
哪怕满桌美味佳肴,谭庸吃起来也不香,“咱家曾听人说你们府里吃饭,喜欢趁着吃饭的空档说话。怎么咱家吃的第一顿饭,这么寂静无声?”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谭庸又碰了钉子,心里头十分不受用,可一看她秀色可餐的脸蛋,便怒气全消,心里头只想着快点驯服她这匹小烈马,得到她这个人和所有家财!
饭毕,白语晖漱了口洗了手便转身离席。
谭庸张嘴道:“今晚宫里赐宴,你下午好好打扮打扮,待傍晚的时候会有马车接你进宫赴宴。”
“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白语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谭庸拍桌怒叫:“你敢不去!”
“你看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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