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线索
即便是这样,白语晖也不怪宝姿——各有各的难处,能好好活下去就很好。
她吃了几口菜,便道:“以前思晖总是哭得厉害,近来倒是很少哭。”
“夫人,之前我们住在西次间,地方小又从早晒到晚,自打您吩咐下面的人一天几次加冰块,房里凉爽,怕热的小少爷感觉舒服了,自然就不大哭了。”柳二嫂答道。
魏四娘再道:“夫人,这半个月晚上都是您带着小少爷睡,一夜醒几次,您都憔悴了不少。不如还是俺俩带,您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不碍的。”白语晖放下筷子,叹气道:“思晖晚上就喝一次奶,换一次尿布,吃饱了也就乖乖睡觉,蛮好带的。其实,要是不带思晖睡,我床边空那么大一个位子,倒叫我睡不着了。有了思晖,带他要花精力,我也能睡个囫囵觉。”
闻言,丫鬟和奶妈们都沉默了——夫人宁愿带小少爷睡觉,也不愿独自一人睡,无非是太想念死去的丈夫罢了。她们不敢顺着话往下说,怕往她的心口上撒盐,纷纷绞尽脑汁来想说什么好。
倒是白语晖怕她们多想,主动问道:“宝菡,曼棋和曼冰说做了许多牛角梳,我命家丁全部送去铺子里卖,也不知卖得怎么样了?”
“待会儿我找人问问。”
白语晖再吃了几口,见两位奶妈也吃饱了,便簌口离席,回房歇午觉。
因她睡觉一向不要人在旁伺候,谭庸又在望春阁里跟宝姿调弄风月,这才放心大胆地拿出枕头下的那个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把那封休书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措辞文雅,也是他的笔迹。
可是,没有落款也没有按手印!
为何托驿使送来一封无效休书?
此外,徐怀策生前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时,认识的多是宫里的太监和京官,即便死之前被人搜出了休书,该是太监或衙役来送给她,怎会托驿使捎来?而且,驿使是黄山那边的驿丁,离京数千里路,这般舍近求远只为送封信,怎么都不合常理。
在白语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篦子压着一张白纸,忽想起那是驿使掉的,却没捡回去,便起身拿来细看。
缉拿令上画着一男一女,男子光头和尚,没点戒疤,眉清目秀;另一女子梳着双螺髻,两鬓各垂下一缕发,五官标致,小家碧玉。
此人身高七尺,长相俊秀,或以摒尘禅师为名,或扮作姑娘,四处招摇撞骗,拐带良家妇女,如有知情者赏白银二百两;若知情不报者,与犯人同罪!
原来画像上的和尚和姑娘是同一个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谁能认得出来?
原书中没有案子,白语晖不知真相如何,但隐约觉得徐怀策和这起命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急忙唤来白府家丁去打探消息。
一个时辰后,家丁来禀告:“夫人,京城里也到处张贴了这张缉拿令。不过,缉拿令不是单独贴的,还有一张姝颐姑娘的寻人启事。”
“这个假和尚拐走的女人,便叫姝颐姑娘么?”
“夫人所言极是,我估摸着夫人会关心这起案子,便叫人偷撕了两张来,特意呈给夫人过目。”
家丁将两张告示抖开,献宝似的双手递上。
白语晖随手赏了他一个金簪子,便拿着姝颐姑娘的寻人启事细瞧。女子的画像虽是毛笔蘸了黑墨画的,乍一看过去像是出尘的仙女似的,五官秀丽端庄,难得的是那一双黑眸似是会说话,无比灵动,见之忘俗。
下面几行小字介绍了姝颐姑娘的来头——原来她是一个唱徽剧的旦角,因唱念做打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捧她的文人墨客甚至达官显贵大有人在,才会在她失踪后如此大张旗鼓地寻人。
不说这样的荣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起码也是名动大耀。
白语晖思忖着:姝颐姑娘被假和尚带走,是死是活呢?若是活着,怕是要被假和尚玷污,或是卖给富贵人家做妾,甚至卖去秦楼楚馆,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她能为姝颐姑娘做点什么呢?
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家丁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低头看得赏的簪子,笑眯了眼。
过了半晌,她吩咐道:“你赶紧骑马去所有白家铺子打招呼,但凡看见假和尚或姝颐姑娘,一定要赶紧报官,不要怕得罪人。”
申正时,香织姑娘送来亲手做的各种糕点,丫鬟绿桐打开食盒一一摆上。
“香织姑娘,你好不容易歇一天,又为这些吃的忙活了一天,哪里歇得好呢?”白语晖开口道。
香织回道:“盛夏酷暑难耐,夫人你胃口不好,消瘦了许多,叫我看着都心疼得很。再者,当绣娘的时候整日拿针线,倒有点想念拿着锅铲在灶屋里忙活的样子。今儿做的这些吃食,没费什么功夫。若是夫人瞧得上,便样样吃点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向来只会吃不会做,却也晓得弄吃食是最麻烦不过的事,香织姑娘有这份心,我还有什么说的?唯有把每样都吃完了,才对得起你忙了一天的辛劳。”
白语晖笑着答话,见一个白玉盘上铺着细碎的冰块,上面放了一层剥了的新鲜莲子,伸手拿了一个吃,冰冰脆脆的,忙问做法。
绿桐答道:“这一盘冰镇新鲜莲子,乃是姑娘上午泛舟采了荷花池里的莲蓬,一粒粒地剥出来,再挑去苦芯,放在小冰块上,算是这些吃食里做法最简单的。”
“如今才入盛夏,莲蓬里的莲子个头小,能吃得不多,再过一个月,莲子该长齐了,那时剥几个莲蓬便有一小碗莲子吃呢。”香织接话道。
白语晖频频点头,指着形似果冻的东西问:“这又是怎么做的呢?”
“夫人,这是拿大西瓜切了去籽,再捣成汁,用文火慢熬,倒在碗里。再拿一盆冰块,将那一碗熬得浓稠的西瓜汁放在冰块上,冰镇一两个时辰,便是琥珀糕了。”
白语晖舀了一小勺放在嘴里,甘甜浓郁的西瓜味在舌尖化开,“我原以为这琥珀糕粘牙,没想到竟这么好吃。”
言毕,她又多吃了几口。
香织怕夫人吃多了腹痛,再加上还有几样她没尝过,便开口荐道:“夫人,这贵妃红的酥山和五色冰酪,您也尝尝。”
白语晖果真尝了,连夸滋味一绝,在心里暗道:这什么酥山和冰酪,不就是古代的冰淇淋和雪糕么?
在众人分着吃冰饮之际,柳二嫂和魏四娘抱着徐思晖过来请安。
白语晖熟练地横抱着徐思晖,招呼道:“柳二嫂,魏四娘,你俩来得正好,香织姑娘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冰饮,我已叫人单留了两份给你们吃,快坐下吃。”
柳二嫂摆手道:“多谢夫人的好意,只是我给小少爷喂奶,怕吃了会过奶,要是让小少爷拉肚子可就不好了。”
“咱们只吃几口也不成么?”魏四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冒凉气的冰饮,舔了下嘴角。
白语晖一眼看出魏四娘非常想吃,便道:“你们为了小少爷能安安心心地吃奶,这不吃那不吃的,忍得实在很辛苦。今儿就破个戒,尝尝味道吃点儿。”
魏四娘二话不说坐下了,拿起勺子便开吃,一边说好吃,一边道:“俺在村里的时候,也有不少挑着担进村卖冰饮的,价钱贵不说,才一点点冰,拿到手没走几步就化了一大半,到嘴的还没土地公公吃的多呢!所以啊,俺只给娃们偶尔买一次解解馋,自己是从没吃过的。”
众人一听,捧腹大笑。
徐思晖听着大家笑,也咧着没牙的嘴笑开了,逗得白语晖笑得更欢了。
香织笑了一阵子后,叹道:“还没两个月的小少爷,除了吃手还会笑,可爱极了。”
“说来奇怪,思晖虽不是我生的,但我一看他的脸,什么胡思乱想都没了,只觉得他好可爱,好想陪伴他长大。”白语晖笑盈盈地讲道。
香织回道:“夫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母子情。你跟小少爷,不是亲母子,胜似亲母子。”
在众人谈笑之际,宝娟插话道:“夫人,刚才我听家丁们说,前朝公主府改建的育婴堂,今儿个摘了牌匾,关张了。”
“育婴堂是为了表示太后和皇上爱民如子,才开了半个多月,怎么就要关了?”香织张嘴问。
内情如何,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白语晖更关心的是:“那些婴儿们怎么办?”
“奶妈们抱着孩子,在育婴堂外痛哭流涕,不知何去何从。”
育婴堂是白语晖和徐怀策合谋出来的,徐怀策死了,育婴堂便也关门了?人走茶凉的世道,难道真要让那些奶妈无路可走,逼死那些可怜的婴儿们?
不行,她不能再看着弃婴溺婴而放任不管,便直接抱起了徐思晖往外走。
“夫人,您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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