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放妻书
去报官,仅凭三言两语把姝颐姑娘失踪一事讲清楚了,即便官府答应找人,一没摒尘禅师的画像,二没其他的具体线索,找人不异于大海捞针。
是以,徐怀策劝向善住持叫几个熟悉假摒尘禅师的人来,讲出他的模样,好依言画一幅画像,但凡有些地方不像便润色润色,以保画如其人。再连同姝颐姑娘的画像也一道画了,寻人将事半功倍。
果不其然,男人们次日一早去报案,县太爷一看失踪的人是熟人——姝颐姑娘,顿时大怒,要求衙役们四处张贴寻人告示。此外,巡抚大寿原想借着姝颐姑娘唱几出戏来大出风头,哪料人竟不见了,一怒之下将案子写明呈送刑部尚书,央求刑部尚书发放全国通缉令!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六月十二。
这天晌午,门子进了上房禀告道:“夫人,有位驿使说有密信要亲手交给您。”
“驿使?”白语晖有些迷惑地问。
宝菡解释道:“夫人,专为官府送邸报、急信等东西的人叫驿使,走的是官道,歇脚的地方是驿站。”
白语晖并非不晓得驿使是什么人,令她困惑的是:她鲜少跟官家人打交道,怎会有驿使给她送信?是岭南白家人叫驿使捎了家信来么?
“快快有请。”
驿使的衣着与衙役大致相同,胸前有个大大的驿字,衣袖和裤脚皆束得紧紧的,头上缠着头巾,十分利索却也风尘仆仆的。
“夫人,有人托我给您送封信。”驿使用官话讲道。
白语晖一边看他从背上的包袱里找信,一边问:“敢问驿使大哥,是何人托你给我送信呢?”
“请恕我无可奉告。”
定是写信之人要求驿使不许说的!
白语晖急于看信的内容,也想立刻知道是何人所写,却也晓得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便不急不躁地客气回话:“驿使大哥,我晓得你有难言之隐,自然不会逼问。来人,奉茶!”
丫鬟们都是极精明的人,见夫人这般对一个小驿使以礼相待,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捧上八样瓜果点心,一壶冰镇过的酸梅汤以及一封银子。
驿使早已找出信双手奉上,不小心掉出了一张通缉令便捡了起来放在桌边,再一手拿着冰西瓜,另一手端着酸梅汤,一口西瓜一口酸梅汤地吃了起来,好不快活!待看见最后捧上来的那一封银子,顿时双眼发亮,暗中数起银子来:一、二、三……十!统共十块大小相同的银子,不是五十两便是一百两,果然是大手笔!那位公子说来督主府一趟赚得比一年挣得还多,诚不欺我也!
驿使眉开眼笑地开口道:“夫人,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这般重谢?倒叫小人不敢消受了。”
“驿使大哥言重了。”白语晖把信塞进袖中,正坐着含笑回道:“你是专为官府送信的,能帮我带私信来,已是帮了天大的忙,这点谢礼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夫人如此客气,我再推三阻四的,未免不识抬举。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驿使三两嘴吃完了一大块冰西瓜,也来不及擦掉嘴边的西瓜渍,便把那些银子悉数收入囊中,略再坐了一小会儿,张嘴辞行。
“驿使大哥请留步,请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你再走也不迟。”白语晖出言挽留,又道:“驿使大哥,如若你说真话,再给一封银子的谢礼如何?”
再来一封银子!
捎带一封轻如鸿毛的信,能赚两封银子,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能被自己给碰上了!
驿使高兴了一阵子,转念一想:那位公子说不许为了银子出卖他,倘若多得这一封被他晓得了,定要找自己的麻烦!做人还是要言而有信,不可贪婪。
他舍不得到嘴的那一封银子飞了,却也只犹豫了片刻仍是毅然开口拒绝了。
没能从驿使嘴里得知这封信是何人所寄,白语晖感觉心里被蒙了一团迷雾,但想着看了信总能知道是谁写的,便不再追问,“驿使大哥,你一路奔波,不若沐浴一番换了干净衣裳,吃顿便饭再歇一觉,休息休息再走也不迟。”
“夫人,不必这般客气,我还赶着回黄山给小儿做满月。”
“那我也送一点份子钱。”
白语晖话音一落,宝娟便送上了一袋银子。
没要那一封银子,竟也得了一袋银子!实在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驿使满心欢喜地接了,说了几句吉祥话。
“驿使大哥,劳烦你再过一个时辰来取回信,带回给那人。”
因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白语晖也不晓得谭庸会不会回来吃饭,便命丫鬟们在外守门,自躲在里间的屏风后拆信阅看。
一看放妻书三个大字,她便泪眼模糊——这是徐怀策写的休书!
她又气又恨,将这封休书攥成了个纸团,狠狠地踩了一脚又一脚,再趴在圆桌上伏臂痛哭。
在延庆寺的那天晚上,他说会休书一封,果然说到做到,真是心狠的男人!枉她还为他守身如玉!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听丫鬟们作了声,定是谭庸回来了!她忙把那个踩得皱巴巴的纸团放在枕头底下,再坐在床边上。
谭庸猛推了几下门打不开,便怒道:“大白天的闩什么门,莫不是背着我偷汉子呢?”
白语晖没应声,起身开了门,没看他一眼便转身回房。
谭庸一眼看见她哭得双眼红肿,冷笑道:“我每次进房不是看你哭,就是看你哭丧着脸,一看什么兴致都没了!不过,你每天为他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可惜他也活不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几个月,还不是得对我投怀送抱?”
“你做梦!”白语晖翻了个白眼,再怒瞪着他。
“看你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那么烈性子,真叫我想把你好好蹂躏一番呢。”谭庸勾着她的下巴调笑道。
白语晖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带着哭腔斥道:“臭不要脸。”
“现在我是你丈夫,你还天天哭那个死鬼,难道你就要脸了?”谭庸毫不犹豫地回嘴。
“我是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进门的!”
“那你的意思是也要我明媒正娶?”
白语晖怒瞪着他,并不接话。
谭庸围着圆桌踱步,“说实话,我都三十多了,还没当过一回新郎官,委实是有些憋屈。可我好不容易攒的那么些银子,再娶你一回,忒不划算了。要不你出银子,让我当个威风的新郎官?”
“好女不二嫁!”
白语晖穿书而来,一开始并没有从一而终的想法,可徐怀策死了,要她对谭庸这个小人死心塌地的,那不能够!
“这就对了,好女不用二嫁,既省银子,名声也好听。”
什么话都能圆回去,也只有谭庸这种臭不要脸的人能做到。
“你还不回望春阁,杵在这儿干什么?”白语晖冷着脸赶他走。
谭庸担了担衣袖上的灰尘,“听你这意思,对我天天在望春阁不满意?也是,你的陪嫁丫鬟承宠了,吃穿用度是比照王妃们来的,每日来陪她玩的不是侯爷夫人就是望门显贵,任谁不眼红呢?”
“我要是眼红宝姿得宠,便自戳双目,不得好死!”白语晖恶狠狠地发了毒誓。
谭庸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离开了上房,便见正院西边开的一道月亮门下站着衣着华丽的宝姿,对他翘首以盼。
宝姿迎上前,“督主,我等你多时了,饭菜都凉了,这么大热的天,我的心都冰凉凉的。”
“来,让我摸摸到底是心凉,还是身子热要我帮着泻火呢?”谭庸说这话,便要搂搂抱抱上手摸。
宝姿脸色微红,“外头太阳这么晒,下人也多,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说完,她拂袖离去。
谭庸晓得她闹小性子,便故意伸手扯她的腰带,浅蓝色绣梅兰竹菊四君子的马面裙往下掉时,吓得宝姿慌忙去抓,“督主,你这是干什么?”
“前几天你不是说我不会解你的衣裳们,这不当众解一下,让大家来给我评评理。”谭庸一脸坏笑道。
上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宝姿臊红了脸,“督主,我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难道你的身子也不理我?我才不信!”谭庸追上去,将她打横抱进了望春阁。
这边上房如常摆饭,白语晖已平定心情,让丫鬟叫两位奶妈一起来用饭。
席上,宝菡忍不住嫌弃地讲:“夫人,刚才督主和宝姿打情骂俏的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我都不想说!”
“俺进府的时候就瞧着宝姿姑娘比你们要会耍滑头,还真没看走眼呢。”魏四娘也附和道。
谭庸的宠爱是羞辱虐待,绝非什么好事!这些丫鬟奶妈不晓得宝姿过什么日子,白语晖却了然于心,不免替宝姿说话:“谭庸那样的小人,宝姿愿意跟了他,使得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望春阁,来找我吵架的时间都少了。换句话来说,我得感谢她呢。”
“夫人,您是心善的,即便宝姿拖住督主没法来缠您,可督主白天不在的时候,也没见她来跟您说过话。况且,望春阁就在上房旁边,还把墙打穿开了一扇门,生怕咱们不晓得他俩夜夜笙歌,哪还把您放在眼里呢?”宝菡不满地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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