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莫辞公子是谁
上弦月与群星凝视着漆黑的大地,秋风吹拂万物,弄出冷嗖嗖的声音。宝荣站在白语晖的房门外,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不知要不要敲门进去,又怕吵醒了她睡觉惹得不快。
“宝荣,你橡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作甚?”唐氏独自前来,出声问。
宝荣立刻把那一封信塞进袖子里,“夫人,我不晓得大小姐醒没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点上蜡烛伺候。”
唐氏也是为白语晖睡了整整一下午而不去吃晚饭,疑心女儿是不是病了,才亲自来走一趟。她亲眼看见宝荣鬼鬼祟祟地藏了东西进袖子里,便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压着低低的声音却不容置疑道:“拿来!”
“夫人,您……”宝荣支支吾吾,不肯交信,不然大小姐定要责怪她办事不牢靠。
唐氏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尽量温和地劝:“宝荣,我晓得你藏进袖子里的东西,是要给大小姐。不管是什么,我看一眼,看完了还给你。”
虽则宝荣是白语晖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在其他丫鬟婆子家丁们眼里,很有些体面,但在真正的主子——唐氏眼里,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她不敢跟夫人对着干,勉勉强强地拿出了那一封信。
唐氏接过一看,与常用的黄色信封不同,这一个信封用的纸是桃花笺,清淡隽永的佛手香逐渐飘散出来,信封的背面写着白姑娘谨启五个大字。虽则仅五个字,但字字遒劲有力,一看就是男人写的!
显而易见,这是某位公子哥给白语晖写的情信!
唐氏勃然大怒,“好你个宝荣!大小姐跟人暗通款曲,你非但不禀明于我,还想瞒天过海!倘若大小姐跟人跑了,或是被人骗财骗色,你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宝荣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了,“夫人,大小姐矜持端庄,绝不会跟人做出逾矩之事!这只是一封书信而已,算不得什么,夫人何以把大小姐说得那样不堪呢?”
“宝荣,那我问你,这信是谁写的?”唐氏耐着性子试探。
“奴婢不知。”
唐氏再问:“他先前给大小姐写过么?”
“奴婢也不知。”
“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唐氏瞪起了眼,额上青筋暴怒,抬起手,甩了宝荣一个大耳瓜子。
那一巴掌下去,直把宝荣打得眼冒金星,当时就跪不住,跌倒在地,嘤嘤咽咽地哭了起来。
白语晖被外头的大动静惊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跌跌撞撞地跑来开门,一看唐氏怒不可遏和宝荣捂脸哭的样子,一边去搀扶起宝荣,一边问:“娘,好端端的,您为何要打宝荣?”
“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是谁给你写的信?”唐氏捏着信的一角,高高地举起。
白语晖一看那熟悉的信封,便粲然一笑,“娘,我当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为这写一封信的事,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不就得了?”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唐氏绝不容许白府再出第二个白语妍,更不允许引以为傲的嫡长女跟人私相授受!
“宝荣,你回房拿热手巾敷一敷脸。”
白语晖催着宝荣走了,再挽着唐氏的手进房,亲自用火折子点了六支白烛,房里大亮了,自坐在梳妆台前,拿篦子一下又一下地篦头发。
她从镜子里瞥见亲娘怒气哼哼的样子,便收回视线,低眉敛目地篦头发,“娘,这信是莫辞公子写的。”
“果然是位公子哥,那倒跟我猜得分毫不差。只是,这个所谓的莫辞公子,是像那些读书人随便起的一个名儿,还是他的真名呢?”
“我不晓得。”
转眼之间,唐氏第三次听见不晓得,火气又窜上心头,“晖丫头,你连莫辞公子是真名还是假名都不晓得,可想而知,他是哪里人,什么门第,以什么为生,是一概不知的!若是知根知底的,你跟人书信往来,我倒不担心。可这个莫辞公子什么也不告诉你,却只跟你写些风花雪月的情信,引得你对他牵肠挂肚,还不是冲着你的银子来的?”
“娘,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比咱们白家富有的没几个,其他人全是冲咱们家银子来的?”白语晖将篦子放在桌上,转过身紧盯着唐氏。
唐氏脸色阴沉,脸上的纹路越发明显,眸子里满是遏制不住的怒火,斥道:“晖丫头,你我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先前,你嫁给徐掌印,你为了咱们一大家子人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便遵旨嫁给了他。如今当了三四个月的寡妇,你能走出来,是好事。我这个做娘的,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跟你过好下半辈子。可是,莫辞公子神神秘秘的,又不肯露面,我怕你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啊!”
徐怀策没死,莫辞公子就是他!
白语晖恨不得立刻辩解,却怕他没死的消息传了出去,反而连累他。
整个下午她偷偷摸摸地收拾东西,已收拾得差不离,只剩明早去万隆钱庄取些傍身的银两,便可轻装启程去寻夫!是以,她临近傍晚才睡,耽误了吃晚饭,惹出这些是非来。不过,他的信来得很及时,能顺着他的信找到他在哪里,她找上门也就易如反掌了
思毕,她瞒下不说,脸上带着一抹轻笑,“娘,难道莫辞公子就不能对我情根深种?”
“那也是看上你银子多。”唐氏看女儿笑颜如花,晓得是今晚白费口舌,左耳进右耳出了,便叹气道:“我总说你识大体,懂规矩,从不做出格的事。可今儿个来看,是我看走眼了!养了十六年的姑娘,实在是不中留了。”
“娘!说我一直守寡可怜的是您,说我有心上人是图银子的也是您,我实在不晓得如何才能如您的意?”白语晖有些苦恼,舒了一口气,再问:“娘,您大晚上的不歇着,走来找我作甚?”
“花匠们说今年上百种菊花都开得很好,你是最爱赏菊的,我来问问你,是咱们独赏菊花,还是把亲朋好友们叫来一起赏花呢?”唐氏顺坡下驴,和和气气地问。
白语晖回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母女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唐氏握住女儿的手,“赶明儿个吃了早饭,我列个邀请来赏菊宾客的单子,你来写帖子。”
白语晖已练出了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写帖子请客不在话下,再问:“娘,除了赏菊,还得做拿得出手的席面。”
“那当然,那些客人都是大富大贵的,肯来我们家赏菊花已很给面子,哪能在吃食上面寒碜呢?”谈起招待宾客,那是唐氏的拿手好戏,眼里拂过笑意,“到了那日,平常的俗物都不要拿出来,请客人喝茶,泡应景的菊花茶,每一桌席面,都做成菊花宴。”
古人擅长以花如菜,白语晖早有耳闻,如今有机会,便趁机问个清楚明白。
“那些菜式,府里的庖厨最会做,我只略记得几样,像菊花鱼球、菊花馄饨、菊花饼、菊花猪肝汤等,再来一个菊花锅子,涮些片好的鱼片与鸡块,进补贴秋膘,才像样。”
别的菜一听就知道做法,唯有菊花锅子,是不是跟现代的火锅类似?白语晖伏在亲娘的手臂上,“娘,那个菊花锅子怎么做?”
“把新采下的一篮子菊花洗净备用,往锅子里倒入吊好的鸡汤,添几块炭,把火烧得旺旺的,让鸡汤再次滚沸。接着,往锅子里放入片好的鱼片或鸡块,立马抓一把菊花放入汤里,菊花的香味与鱼和鸡的鲜味融合,妙不可言。你爹从中秋节后就开始惦记着菊花锅子,今年他在岭南,也不晓得吃不吃得到?”
唐氏与白玉堂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地过了几十年,如今相距千里,如何不惦记?
白语晖替亲娘排解思念,“娘,菊花全国都有,想必岭南也有。爹爱吃菊花锅子,吩咐下人们弄,并非难事。若是您怕爹吃不到,不如让下人们采菊花晒干,叫人送到岭南去,哪怕是干菊花,做菊花锅子口感也不会差得太远。”
“晒成干菊花倒是个好主意!”唐氏认为法子不错,便站起身来,“早些邀请宾客们来赏菊,赏完菊花,便可摘下大半的菊花晒成干花,送到你爹那里去。明早别睡得太迟,早早地去我那里写帖子,请她们后天来赏菊。”
“娘,明儿个我鸡鸣时分就去敲你的房门!”白语晖干笑道。
“倒也不用那样早,大概辰正的样子就行。”唐氏打算离开,忽而转头叮嘱道:“莫辞公子给你写的信,我放在你桌上了,你拆开看不要紧,但不许回信!若是有谁敢替你送回信,每人打二十大板,请牙婆来发卖出去!”
“娘,我不会回信的,你大可放心。”去找徐怀策的心意已决,回不回信便是无关紧要的事,更没必要连累下人,白语晖不假思索道。
“你也别光惦记着莫辞公子,后天赏菊会上,我把找大女婿的口信放出去,一家有女百家求,定能为你挑到如意郎君的。”
再来一次她及笄前门槛差点被踏破的情形?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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