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暗卫
黎氏和王越之一齐将地上掉的碎壳捡干净了，再把那八样干果装回食盒里，由黎氏提在手上，像护犊子似的领着白语妍和王越之往外走。
离唐氏还有一丈远时，黎氏放下食盒行了福礼，“夫人，妍丫头自从怀了个小子，嘴馋得跟什么似的。上房里干干净净的，绝不会招硕鼠的，还请夫人消消气。”
唐氏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缄口不答。
“夫人，那我们先回去了，下午再来给您请安。”黎氏拎起食盒，朝女儿和赘婿打了个手势，三人便匆匆地走了。
“你们去打一盆热水来，去取一身大小姐的衣裳来，再做几样大小姐爱吃的菜送来，越快越好。”黎氏下令后，仍站在正院里，纹丝不动地盯着上房里还跪着的亲生女儿。
“夫人，您生了个千金大小姐！”
稳婆报喜的声音还回响在耳畔。
“娘！”
十一个月大的小丫头第一次叫娘的场景，让唐氏回想起来，泪濡湿了眼眶。
“娘，昨儿个弘敬和妍妍为抢吃一盘豌豆黄打架了，刚才我叫厨娘做了两盘豌豆黄，给弘敬和妍妍各送了一盘去。”
“娘，宝娟这么小，给我梳的双丫髻很好看，您别骂她了。”
“娘，今儿个祖母五十大寿，这么多人来给祖母祝寿，金银财宝全都有了，我给祖母写了一幅百寿图，希望祖母多福多寿，长命百岁。”
身为长女的晖丫头，性格温顺，通情又达理，上能孝顺长辈，中能善待弟妹们，下能厚待丫鬟婆子们，实属人美心善的大家闺秀。可是，自从她领旨嫁给了徐掌印，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美心善的白大小姐了。
然而，唐氏又有什么办法？银子再多，她也没办法替亲生女儿过一辈子，只能以“儿孙自有儿孙福”来安慰自己。
随着丫鬟们端着热水和饭菜进了上房，唐氏也拿帕子擦干了眼眶里的泪珠，步入上房，屏退左右，亲自挤干手巾，替白语晖擦掉一脸的汗珠。
白语晖抬眼对上亲娘满是心疼的眸子，也簌簌地掉下泪来，哭着喊了一声娘。
“晖丫头，起来，把身子擦擦，换一身干净衣裳，咱们娘俩个，喝两盅酒，说说体己话。”唐氏软声细语地哄道。
终究，还是亲娘先心软的。
白语晖胜之不武，暂不答话，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试图站起来。可她腰疼得厉害，想被人拿刀劈成了两半，一双腿麻麻木木的，没什么知觉。又试了两次，她仍是没站起来。
唐氏花大力气拉她起来，几次险些被站不稳的她给拉倒在地，却咬紧牙关把她拽了起来，让她坐在杌子上。
“把一双脚放进盆里来，泡脚活血，恢复起来快一些。”
白语晖有气无力地道了谢，有些坐不住，双手扶腰，好减轻些腰疼。
“你饿着肚子跪了两个时辰，若是我不叫你起来，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若我不是你娘，你敢用这一招来逼我么？”
唐氏鼻子发酸，竭力克制不哭出来，拿出一个靠枕，放在圆杌子上，再叫白语晖坐上去，“这会儿腰疼好些了么？”
“好多了，谢谢娘。”
“看你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别等擦身子换衣裳再吃，就这么泡着脚吃饭。”
桌上摆着七菜一汤，全是白语晖爱吃的，本就饿极了，又都是刚出锅的美味佳肴，冒着诱人的香气，让她食指大动，津津有味地开吃了。
唐氏时不时为女儿掮菜，自倒了一杯酒，轻抿一口，再道：“晖丫头，你拿定主意要去找莫辞公子，我也拦不了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你别为了一个男人，便什么都豁出去了。在没知根知底之前，要守住银子和身子，别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到时候，就算你写信求我寄银子去或是接你回来，我一概不理的。”
“娘，我记下了。”白语晖继续闷头吃菜。
唐氏把一小盅酒一饮而尽，夹了一筷子金缕鸡吃，复又道：“听说你把四个丫鬟都派出去打听有多少男人的冬衣和靴袜，看来你是真要对他解囊相助。白家的银子给朝廷花的不少，你拿些去帮扶将士们，叫他们吃饱穿暖打胜仗，也是为大耀王朝的子民好。说到底，白家也是大耀王朝的人，自己人帮自己人，道义上说得过去。但你一人带那么多东西去边关，犹如三岁小儿怀揣万金招摇过市，忒危险了。”
白语晖最为犯难的就是这事，一听唐氏提起，便顺势接道：“娘所言极是，该如何是好？”
“为了护你周全，我把白府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也无妨。”唐氏凑到白语晖耳边，低声道：“自从你爹积累了丰厚的家资，三天两头遭贼不说，还提心吊胆的。于是，你爹于十年前斥千万两银子培养了两支暗卫，一支随着大队人马去往岭南了，便一直待在岭南护一大家子人和钱财安全；剩下的一支，还留在京城。”
皇帝才有资格拥有的暗卫，白家不仅有，还有两支！怪不得白语晖穿书而来这半年多，从未遭过贼，人也安然无恙！“还是爹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
“少拍你爹的马屁！”唐氏顿了一下，再讲悄悄话，“留京的这支暗卫归我管，一共是三十六人。我打算将其一分为二，一半暗卫留下，另一半护送你去，并一直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护送白语晖去大同府的暗卫，有十八人之多，再也不用担心生命危险了！她放下碗筷，小声打听：“娘，听戏本子上讲暗卫是千里挑一的，历经各种生死考验，留下最为厉害的，对么？”
“这些事，你不用知道。”
唐诗不肯讲，白语晖的好奇心更重了，忽想起穿书前曾看过一些影卫文，即便那些是虚构的，但某位女皇拥有的梅花卫，是有史料记载的。加之，刚才说培养这两支暗卫，花费竟过千万两银子，其选拔的过程，费人费钱也费命！
白语晖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问：“娘，那些暗卫藏在什么地方？”
“既然是暗卫，岂能是你肉眼凡胎就被发现的？”唐氏反讽道。
白语晖搜肠刮肚又想出一个问题来，“娘，那我调动暗卫，要不要什么令符或是……”
“你问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府的主子们，哪怕是黑暗中，暗卫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来，还要什么令符调动他们？”唐氏发现亲生女儿对暗卫有各种各样的猜想，便肃目警告道：“晖丫头，我跟你提暗卫这事，是想让你晓得自己时时刻刻都是安全的，但不可掉以轻心。再则，你也别把暗卫挂在嘴边，否则被朝廷知道了，定要治你爹一个谋反之罪！”
“晓得了，晓得了。”
有了亲娘的支持，又有暗卫暗中保护，白语晖对大同之行充满了期待，大口地吃饭，才有力气把要办的事全部办妥。
她心里高兴，拿起青花瓷酒壶，替唐氏斟满一杯酒，再把自己的酒盅也倒满了，也不坐下，直接举杯道：“娘，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酒中。我干了，你随意。”
浓稠的青梅酒，有些黏，青梅香气十足，与酒的香味平分秋色，像是喝了一杯浓稠的青梅汁。
“青梅酒真好喝，娘，我再敬您一杯。”白语晖拿起青花瓷酒壶，打算再倒满青梅酒，却被唐氏夺了过去，“青梅酒好喝，也不能贪杯，不然耽误了下午的事，你不急，我还替你急呢！”
“娘，我下午要干什么事呀？我咋不晓得呢？”白语晖佯装不知，故意逗弄亲娘。
唐氏将青花瓷酒壶拿到一旁，“你少跟我装！才喝了一杯青梅酒，哪会醉了呢？今儿下午，你我甭歇了，先把那些冬衣靴袜买齐了，再去王首辅家走一趟。”
“娘，要去你去，我可不去王首辅家。”白语晖推辞道。
“你不去也得去！不然你冒然去打仗的地方，万一被人说成是去给鞑子送温暖，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咱们先去跟王首辅通个气，到时候王首辅在皇上跟前替你美言几句，若是将士们打了胜仗，你也有些功劳。”
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人——谭庸，还真有可能像唐氏说得那样，把白的说成黑的，在白语晖背后捅刀子。为了谨慎起见，多王首辅这个帮手，才能绝后患。
唐氏见女儿还不说话，以为她不想去首辅家，又劝道：“晖丫头，你肯给将士们送冬衣靴袜，那可是雪中送炭的好事。王首辅定是赞成的，还会把你一通夸。只要你别把什么莫辞公子是都尉的事抖出来，也别说是去找情郎，王首辅定会在皇帝面前给你歌功颂德的。”
“什么歌功颂德论功行赏之类的好事，咱们白家想都不要想。”白语晖将最后一口饭吞下肚，忽问：“娘，除了那些冬衣靴袜腊鱼腊肉啥的，还要带什么去？”
“把咱们白府的两匹汗血宝马带去，不过，在此之前，得把汗血宝马弄得邋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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