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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试探与善缘!一个请求!


一个来自西域的医官,徐妙锦自不会投入过多关注,更不可能将他与大明朝廷通缉的叛逃藩王联想到一起。

在徐妙锦的心中,大明的太医医术天下无双,尤其在陛下倡导“科学”以来,医道更是日新月异。

若两位西域女子真有沉疴旧疾,或是水土不服,自有随驾太医诊治。

不过,这医官的话亦不无道理,他毕竟一路随行,最熟悉二女体质,留下以便与太医交接,确是稳妥之举。

再者,二女初来乍到,举目无亲,留一位故土之人陪伴,亦能让她们安心。

这算是一份人情。

心思电转间,她便有了决断。

同意了朱橚留下来的请求。

得到许可,朱橚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但他面上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伏地叩首,姿态恭谨到了极点:“外臣谢贵妃娘娘天恩!”

待徐妙锦一行人远去,巡按王守廉冷哼一声,拂袖告辞。

李崇文却含笑上前,主动向朱橚示好:“两位公主国色天香,此番见了圣驾,日后必将恩宠无限。”

“曹神医能留侍左右,可谓一步登天之机啊。”

“将来在圣上面前,还望神医能念及今日引见之功,美言几句。”

朱橚连忙还礼,言辞谦卑:“抚台大人谬赞了。”

“大人乃大明朝廷柱石,一方封疆,比之西域的王,亦不遑多让。”

“在下不过一介草野医官,身份卑贱,岂敢当大人如此期许?惭愧,惭愧。”

二人寒暄几句,朱橚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李崇文脸上,故作关切地轻皱眉头道:“恕在下多嘴。观大人之面相,神色枯黄,隐有浮肿之态,此乃心脾两虚、劳心耗神之兆。”

“想必是大人为一省政务操劳过度,以致如此。”

“长此以往,恐于贵体有损。”

李崇文闻言,心中一动。

他对大明太医自然十分信得过,但世人常情,身边的寻常之人物,总不及远方来的神秘之人更令人信服。

就如同后世不少人,不相信顶尖大医院的医术,却宁愿寻找“江湖郎中”治病一样。

加之这位“曹神医”一路行来,给不少人看过病。

此人有妙手回春之能,他亦有所耳闻。

自陛下决定北巡以来,李崇文为筹备接驾诸事,确是宵衣旰食,疲惫不堪。

朱橚笑道:“曹某略通岐黄之术,有几副调理元气的方子,不少人服用后都说颇有奇效。”

“大人若不嫌弃,在下便为您开上一副,您照方抓药,或可缓解一二。”

李崇文本来就有此意,闻言爽朗大笑:“曹神医有此仁心,本抚感激不尽,那便有劳曹神医了!”

朱橚当即便有人取来笔墨,笔走龙蛇,写下一纸药方,交予李崇文,并细细叮嘱了煎服之法。

随后,他又状若无意地感慨道:“在下自西域而来,入大明之后,方知何为天朝气象。”

“水泥驰道、蒸汽机、琳琅满目的百货公司……凡此种种,皆是此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尤其到了山东,更是深感此地之繁盛。”

“大明真乃天下福地,只要有财富,即便不是皇亲国戚,勋贵官员,亦可享尽人间之乐,比西域的王,还要快活万倍!”

这番话,看似是外邦人的由衷赞叹,实则暗藏着对“金钱至上”试探的机锋。

李崇文听他这般说,抚须大笑,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神医有所不知,以前的大明,虽然也繁华,可毕竟经历了元末的战乱,远如今日这般盛景。”

“在数年之前,我等亦是不敢想象!”

“这一切,皆赖我主天纵圣明,创办“科学”,力推新政之功啊!”

朱橚垂眸,心中已然明了。

此人,乃是新政的铁杆拥趸,更是朱允熥的狂热信徒,想要将他策反,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不过,朱橚仍未死心,见他不为所动,心中再转一念,叹息道:“官场自古如江河,泥沙俱下,清浊难辨。”

“我闻昔日大明无上皇在位时,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定下贪墨六十两者、剥皮实草之酷法。”

“更屡次掀起大案,法场之上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然终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当今天子,素以仁厚之名传于四海,对官员亲厚,对百姓仁义。”

“但近来因黄河决堤巡幸河南、山东,却是屡兴大狱。”

“河南一省,官员黜落无数;山东此地,更因一桩小案,牵连者已逾百人,后续恐还要深挖。”

“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只是这雷霆之威,非常人所能承受。”

“抚台大人身居高位,立于风口浪尖,更需多加珍重啊。”

这番话,名为关切,实为试探。

李崇文闻言,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双精光内敛的眸子,深深地望了朱橚一眼。

那眼神中,有审视,有玩味,却唯独没有惊慌。

他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通透:“先生之虑,本抚明白。”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除非陛下将天下官吏屠戮一空,否则官员贪墨之事,只能遏制,使其不致太远,永远也无法彻底杜绝。”

“陛下天纵圣明,岂会不知此理?”

“陛下要的,从来不是绝对的清廉,而是要为官者,心中有‘一条线’。”

“何为‘线’?”

“润滑官场,便宜行事,此乃人之常情,亦是官场积习,只要不出格,陛下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越过了这条线,变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那便怨不得陛下出手无情了。”

“陛下要的是能臣干吏,去推行新政,开创万世不易之基业。”

“若苛责太甚,人人自危,为求无过而尸位素餐,那才是陛下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本抚在官场多年,虽然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但这‘一条线’,是绝不敢越的。”

“即便将来有朝一日圣上问罪,深究诸般细节,或有违规之处,大抵也只是罢官免职,本抚台尚可归乡做一富家翁,安度余年,倒也无妨。”

一番话说完,李崇文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眼前的这位“曹神医”。

在他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医术通神,又深谙中原文化,绝不甘心久居人下。

他今日这番试探,名为担忧,实则是在探问自己在大明官场的“生存之道”。

既如此,自己不妨卖他一个人情,点拨一二。

将来此人若真能得幸于君王侧,今日之言,便是一份善缘。

在李崇文看来,朱橚借着医官的身份,以为古丽扎巴和笛娜渃娅看病为名,留在大明皇帝陛下身边,或许就是想在大明为官。

他发出这样的疑问,可能是心中还有疑虑。

李崇文当然不可能想到,一个西域来的小小的医官,竟在筹谋杀死大明皇帝,推翻其统治,自立为帝的事。

他倒是觉得,如果“曹神医”真在大明为官,那凭借着他与刚献给皇帝的两位西域公主的“特殊关系”,就算不被任命为高官,也会有一席之地。

最重要的是,古丽扎巴和笛娜渃娅两位公主,李崇文刚才已经见过,确实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兼且又是异域女子,与寻常中原女子相貌大为不同。

世间男子都有猎奇之心,对不常见的异域美人,会有更强烈的别样心思。

皇帝也是男人,也不例外。

何况当今皇帝好色,李崇文是早有耳闻的。

古丽扎巴和笛娜渃娅只要不是人太过愚蠢,稍微有点聪明伶俐的心思,入宫后必然受宠。

“曹神医”与她们两人“家乡人”的关系始终在那里,与“曹神医”结善缘,就是与未来的两位贵妃结善缘。

再加上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寥寥数语的点拨而已,李崇文当然乐意为之。

朱橚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终于明白了。

李崇文这类人,并非愚忠,恰恰相反,他们是新时代最聪明的“识时务者”。

他们精准地把握了新政的脉搏与天子的底线,在规则之内,游刃有余地攫取着自己的利益。

他们与朱允熥的新政,早已形成了一种牢固的、以利益和理念为纽带的共生关系。

想从“贪腐”入手,将他拉下水,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念及此,朱橚心中虽已再无半分招揽之意,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恍然大悟与由衷钦佩的神情,长身一揖,拜道:“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抚台大人高见,曹某受教了!”

两人又虚与委蛇地客套了一番,李崇文方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目送李崇文离去,朱橚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冷意。

李崇文是新政的既得利益者,更是朱允熥的狂热信徒,想将他拉拢,无异于与虎谋皮。

反倒是先前那位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巡按王守廉,此人素来对新政不满,以复古守旧为己任,或许……他才是真正可以引为同道之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一念及此,朱橚不再犹豫。

他回到住处,从一个包裹的夹层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用锦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事,将其妥帖地藏入袖中,随后整理衣冠,径直前往王守廉的居所。

两人皆跟随着朱允熥的圣驾,故而往处相距不远,朱橚很快便到了。

王守廉的临时居所,陈设简朴,唯有四壁书卷,透着一股清冷之气,一如其人。

他倒是并未拒见,只是语气里仍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曹大夫此番到访,可是使团有何要事?”

在他看来,若非公事,他与这献媚君王的西域使团之人,并无半点私交可言。

“王大人误会了。”朱橚脸上堆满了笑容,先行一礼,“在下此来,并非为公,实是为私。”

尽管王守廉态度冷淡,他却仿佛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久历风霜的沧桑:“实不相瞒,在下祖上亦是中原人士,元末为避战祸,才不得已迁居西域。”

“古语有云:‘物离乡贵,人离乡贱’,离了故土,方知华夏之好啊!”

王守廉那张古板的脸上,神情未有半分松动,但目光却微微一闪。

朱橚见状,继续用一种掏心窝子的语气说道:“在下心中日夜盼望的,便是能早日重返故土。”

“只是身家皆在西域,相距万里,想要回来,谈何容易?”

“说句大不敬的话,此次护送公主前来,在下心中是万般抵触的。”

“君王理当亲贤臣,远小人,以德化天下。”

“如今这般以美色为贡,与那商纣之瑶台,又有何异?”

“此非臣子之道,实乃佞幸之举!”

“在下奉命而来,每念及此,皆感羞愧难当!”

这番义愤填膺之言,终于让王守廉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

“只是王命难违,在下若是不来,亦会有旁人前来。”

“思前想后,在下才应下此事。”

“为的,便是能借此机会,重回这片心心念念的故土,亲眼看一看,亲身走一走。”

朱橚感慨完毕,又对着王守廉深深一揖:“大明乃圣人教化之邦,传承圣人之文明。”

“在下虽身在西域,却不敢忘本,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唯恐有负圣人教诲。”

“此次前来,是有一不情之请,望大人能够成全。”

不等王守廉发问,朱橚便接着道:“在下听闻,陛下此番巡幸山东,将亲往曲阜拜祭圣庙。”

“在下斗胆,恳请大人能恩准在下随陛下一起祭孔。”

他弯腰行礼,恭敬无比道:“在下此生,别无他求,只望能亲至圣人庙前,焚香一拜,以慰平生。”

“恳请巡按大人,能成全在下一个海外游子,对圣人、对故土的一片赤诚之心!”

“若能如愿,感激不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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