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8章 理想主义和精英主义

江菱也是如今才知道为何重阳的宅邸这么空。以往用来观赏逗玩的物品，早早就在重阳的倒卖下变成了金钱。

然而在这天灾人祸的时候，金钱又有什么用？于是这些钱随着炮火的引子，变成了枪支弹药的金属外壳。

腰板挺不直，那就只能拄拐棍，直到手脚健全的那一刻！

然而，重阳和江菱还是在枪支分配上产生了分歧。

“我只会给军属发枪。”重阳红色的瞳孔与黑暗混在一起不甚清晰，他最近身上的烟味很重，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真人——为了打胜仗不辞辛苦的指挥长。

“那普通人怎么办？”江菱蹙眉，此刻也直勾勾盯着他：“你的目的不是减少伤亡吗？不给普通人发枪，他们如何自保？”

“江菱，你还是年龄太小看不明白。”重阳摇了摇头，“自古以来，但凡是群居动物，向来只能有一个领导者。

得到了枪，这人拥有的就不仅仅是武力，还代表着权利。如果每个人都发枪，都去当将军，谁来当小兵？谁会甘心听指挥？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拨过江菱耳边的碎发：“给平民发枪，他们会不会用另说，最怕的是起内讧。如果敌人没打到这儿先内部瓦解了，又谈何对抗？”

“我在末世之前也是普通人。”江菱显然不认可，死死盯着重阳：“枪是要一步步练的！现在不给他们反抗的武器，一直把他们当鹌鹑，那他们只会永远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的温室保护不了所有人！不听指挥是没有好的领导者！难道不让他们用枪，就会变得更有组织纪律吗？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没用！

国难当头，群众首当其冲！历史从来不是依靠几个领头羊改写的！”

“我不同意。”重阳冷冷摇头：“枪可以循序渐进地学，现在让他们上手只是去平白无故送死！

人类得到力量的那一刻，约束你的就只剩下道德！我又怎么可能用一个民族的前途去赌人性？”

“好了，到此为止。”重阳见江菱还要反驳，不想再听：“资源有限，枪总共就这么多。如果你想实践你的想法，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如何？只不过，多余枪支的钱你得自己挣。”

“可以。”江菱果断同意，她眼睛里依旧是坚定不移的神色。

重阳愣了一下，他本想用此借口让江菱妥协，可没想到小姑娘主意大得很，沉默半晌头疼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大胆……”

“叮——你选择了和重阳的保守政策截然不同的道路，激进派。

你带走了重阳分过来的一小队亲兵和枪支弹药，现在为宿主跳转至日军实验阶段。”

画面一转，江菱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见自己现在山丘上，身后跟着队伍，手里的枪膛铁锈味十足，泛着寒光。

这里并非城区。望着远处的火光，她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交战前线，眼神锐利。

江菱目标很明确：在敌人推进的道路上，尽可能救助流离失所的平民，并将武器分发给他们，武装起一支“人民自卫军”。

沿途的惨状触目惊心。被炮火摧毁的村庄，仓惶奔逃的人群，绝望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江菱的心被揪紧了，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只有让每一个人都有反抗的力量，才能撕碎这绝望。

她指挥小队救下了一批又一批陷入困境的难民，其中有一个抱着婴儿、丈夫死于轰炸的年轻妇人王嫂；

一个腿部受伤、被子女抛弃的倔强老人张伯；还有一个眼神闪烁、自称是商贩、对江菱一行格外殷勤的中年男人李三。

在一条相对隐蔽的山路休整时，江菱看着这群惊魂未定、衣衫褴褛的同胞，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她举起一支步枪，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亮：

“乡亲们！小胡子就在后面！躲，是躲不掉的！跑，又能跑多远？我们手里没家伙，就是待宰的羔羊！

现在，我给你们枪！给你们子弹！拿起它，不是为了当英雄，是为了保护你身边的亲人，保护你自己活命的权利！

跟着我，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们要做能咬人的刺猬！”

她亲自示范了如何拉栓、上膛、瞄准最基础的动作，然后将有限的枪支，郑重地分发给了包括王嫂、张伯、李三在内的十几个青壮年男女。

拿到冰冷的铁家伙，有人激动地发抖，有人茫然不知所措，也有人像李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记住，枪口对准敌人！听从指挥！”江菱大声强调，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然而，考验来得比预想更快。

休整不到半小时，后方就传来了尖锐的哨音和零星的枪声——一支日军的小股侦察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隐蔽！准备战斗！”江菱的心猛地一沉，厉声下令。

她的小队士兵反应迅速，立刻占据有利地形。但那些刚刚拿到枪的平民，瞬间乱了套。

“娘！我怕！”王嫂怀里的孩子被枪声吓得哇哇大哭。王嫂脸色惨白，抱着孩子想往石头后面缩，手里的枪像烫手的山芋，差点掉在地上。

她慌乱中想学着江菱的样子端枪，手指却抖得根本扣不住扳机。恐惧压倒了一切，她只想把孩子藏得更深。

“我……我的腿……”张伯拖着伤腿，想找个射击位置，却疼得龇牙咧嘴，根本站不稳。

他努力想举起枪，但沉重的步枪在他虚弱的手中不断下滑。他看着逼近的土黄色身影，浑浊的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别说瞄准，连基本的握持都困难。

而那个李三，在最初的慌乱后，眼中凶光一闪，竟没有向日军开枪，反而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难民，试图抢夺对方手中的枪，嘴里还压着声音嘶吼：

“把枪给我！有了枪，老子就能跟太君谈条件！保命要紧！”他打的算盘竟是缴枪投敌，换取活命甚至富贵的机会！

“混蛋！”江菱眼疾手快，调转枪口指向李三，厉声喝止。李三被她的气势和士兵的枪口震慑，动作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砰！”一声刺耳的枪响在江菱身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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