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没有再站起来行走的机会了
那天后生活依旧平静。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将那晚的事藏在心里，闭口不谈。
白雾柳猜他或许也没当回事。
小孩子胡说八道。
而她恰好胆子小。
开学前一天。
白雾柳倒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大部分的生活用品还在学校。
托薛澜的关系，她请了位骨科医生来家里给楼待鹤看看。
虽然说像他这种级别的人物，什么样的医生没见过，哪里用得着她这样大费干戈，但看看总没坏处，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都不能放弃。
害怕他对别人接触他的腿，白雾柳提这事儿的时候忐忑的要死。
没想到这人直接就答应了。
“你……不介意吗？”小姑娘半跪在床上，头发松松垮垮绑了一半，丝丝缕缕滑进绵软的睡衣，眼巴巴有点小心地看他。
“看看吧。”楼待鹤将她搂过来，下巴压住她的头顶。
又是冰凉的手，她好像每次一害怕就会变得凉凉的。
“刚好好久没看过了。”没什么波动的声线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回荡。
好像这种检查在他看来只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而他妥协，也只是为了哄哄她。
那两天过得很顺利。
所有检验报告出来的那天，几个人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
窗外天灰蒙蒙一片，似乎在酝酿闷雨。
明明上午还是大晴天，下午整片整片的乌云随风而来，笼罩在A市市顶。
要下雨了。
客厅没开灯，虚暗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张管家今天给家里换了新的香薰，硕大的空间内闷闷的，萦绕飘渺的、暖而昏的香气。
白雾柳坐的笔直，双腿并拢，怀里抱住小黄鸭，不安地扣弄小黄鸭腿上的墨色扳指。
反倒是当事人稳稳当当地背靠沙发，漫不经心看她紧张的小模样，很有趣。
伸展开手臂搭在她后面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玩她垂落的长发，从正面看，像是把她整个人圈起来。
刘医生摸了摸鼻尖，一抬眼正要和白雾柳讲话。
却见她身后的男人冷不丁地抬头与他对视，漆黑的瞳眸下笑意不达眼底。
刘医生清了清嗓子，“从检查结果上来看，楼先生的腿部神经和肌肉保养的很好，远超出我们的预期，腿部还未出现严重的萎缩现象。”
他像是为了缓和眼前小姑娘的情绪，试图铺垫。
白雾柳扣弄扳指的指尖停下来，屏住呼吸，怀里的小黄鸭被她无意识地勒紧。
水灵灵的乌眸就这样盯着他。
与此同时，一道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刘医生身上。
他不敢再看夫妻俩，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白雾柳的心猛地一沉。
“楼先生当年的伤势太重，脊柱神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技术，我……很遗憾。”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最终判决，“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楼先生以后，没有再站起来行走的机会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窗外恰好滚过一声闷雷。
灰暗的天光骤然被电闪雷鸣撕碎。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白雾柳感觉那声闷雷像是炸在自己的耳朵里，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鸣。
怀里的小黄鸭和冰凉的扳指仿佛都失去温度，明明听清楚了每一个字，却无法把它们排列组合成一句话，理也理不清楚。
所有被藏起来的期冀，在一瞬间被无情打破粉碎。
巨大的失落感压在她的脊背，屋外愈来愈深的滚滚黑云一浪翻着一浪要把她吞没。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酸涩的发疼发胀。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楼待鹤……
【不、不应该啊……】
【明明他那时候……明明……】
混乱的头绪丝线一般缠绕。
明明上一世他、他那时候还能站起来的，不是吗？
是她害的吗……是因为、是因为那次车祸造成的蝴蝶效应……他明明能站起来的不是吗？
是自己害的他……
此时的楼待鹤，搭在沙发上的手臂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甚至连看向她时勾起的弧度也丝毫未变，指尖缠绕她的软发。
只是在听到她无厘头的自责时，指尖几乎微不可察地顿隔一秒。
这次的情况几乎与上次家宴那晚如出一辙——时断时续的心声像是被人刻意打断。
但这并不能挑起他多大的兴趣，和这些怪异的事情相比，他认为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小妻子哄好。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碎了。
于是沙发上的手臂慢慢滑下去，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冰凉的后脖，似是安抚地摩挲她细嫩的皮肤。
然后，他淡然开口，平稳的声线没有一丝波澜，“嗯，知道了。”
“辛苦刘医生跑一趟。”
听到这句话的白雾柳身体一僵，满不在乎的语气比任何激动的反应都让她感到窒息难过。
香薰在空气中流动。
像是抽走她所有的力气，连带着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难过的小脸蛋被人捏了捏，身边的空气上升了几个温度，她被楼待鹤抱在怀里。
“不过是站不起来，我习惯了。”
“不要难过，小雾。”
白雾柳挣扎着睁开眼皮，眼底覆上一层水雾，她手攀在楼待鹤宽阔的肩膀。
整理不出思绪，于是咬着唇，只那样顽强地看着他，像是想要看他有没有说谎。
下一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发热的手掌蒙住她的双眼，“困了吗？”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像是低沉而温柔的大提琴。
“不困……”抱住他的手腕，白雾柳想要扯下来，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
对面似乎是轻叹了声，她感到自己的侧脸被人很轻的吻了吻。
“睡吧小宝。”他这样说，另一只手像哄孩子一样拍打她的后背，“晚上还有聚会呢，对不对？”
“要漂漂亮亮的去和朋友们玩，睡一觉，等到时间我再叫醒你，好吗？”
白雾柳安静下来了，似乎是抵挡不住睡意，又或者被男人沉而缓的声音安抚下来。
楼待鹤沉静了一会儿，感受到女孩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内，用低到听不清的气音——
“不要哭。”
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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