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好人，祝生活圆满
两人的初遇始于某一年盛夏。
8.21号。
那年楼待鹤修满学分后，以绩点满分的成绩成功在京大毕业。
20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像初出茅庐的牛犊敢闯敢做。
云鹤集团如雨后春笋般成为A市不容小觑的行业新贵，伺机挑战着老牌巨头的地位。
楼待鹤手段雷霆，能力和性格都颇为锋利，锐不可当。
白的灰的，干的缺德事只多不少。
那时候驰远就开玩笑跟他说，不如拿一部分出来做点善事积积德，省的哪天真遭报应了，想躲都来不及。
他随口一句玩笑，没想到楼待鹤敛下锋芒，真的认真的问，“有用？”
驰远“唔”了声，“信则有不信则无嘛，有时候心里有点精神寄托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单挑了下眉，舌尖抵了抵齿根，不怀好意地撞了下楼待鹤，“欸，你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楼待鹤冷淡地睨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还少？
得。
看他实在没有兴趣。
驰远就闭嘴了。
不一会儿，他又凑过来。
像是想起来什么，兴致勃勃，一副掩不住八卦的神色，“就上次和你见面的那个老总，记得不，他和他老婆就是因为一场资助才爱上的。”
楼待鹤看了他两眼，给面子地“嗯”了声。
实际上他早就忘了哪个老总了。
他问，“两个人关系很好？”
“何止！”驰远嗷嗷乱叫，“都在一起三年了还如胶似漆！腻歪死。”
他仰天，老道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叹了一声，“啊，爱情啊——”
于是楼待鹤在那年学生放暑假后真去了。
A市唯一一家孤儿院。
其实他去完就后悔了。
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子抽了就听了驰远的话，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亲临。
二十岁的年轻总裁在孤儿院的院子里和一群小屁孩面面相觑。
他不说话，几个小孩看着他一张冰脸也不敢上前，没办法，这人冷着脸的样子会忍不住让孩子们怀疑他是不是会吃小孩。
楼待鹤面无表情的想。
再早个几年，他都能当他们爹了。
管事的阿姨搓着手面对这尊大佛汗都要流下来。
她将几个孩子的照片递给楼待鹤来看。
那时候院长带着其他几个孩子去医院看病，没有其他人能伺候他，管事阿姨边擦汗边说，“您资助的几个孩子都在这儿了，最大的那个十五岁，说是和同学出去玩了，净不让人省心！老总您别生气——”
他倒是没在意什么，看了几眼把照片还回去。
毕竟他就是单纯闲得慌来逛逛。
上车后面，隔着玻璃窗，他看到有两个小姑娘结伴回来，一个手里边忙活什么，低着头很着急。
两人快跑着冲进孤儿院。
“快快快，看看大恩人走了没！我有礼物要送给他呢！”
“你等等你等等啊小雾，不要跑太快了——”
没过两秒，隔着一道墙，他听到一声惨叫。
那声音颇具活力，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盎然气息。
“什么？！走了——啊啊啊救命我不能出去了，我肚子好痛！！！”
“阿美阿美我求求你啦，你把这个送给他，就说祝他天天开心。”
十几秒后，昏暗的车窗被人敲动。
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小脸是小麦色的姑娘。
楼待鹤记得他资助的孩子里没有这个人。
小姑娘很腼腆，口音有一点乡音，但很礼貌，“这个给您，祝您天天开心。”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花被男人在手心里把玩，从小到大他收到的花很多，却是第一次收到手工折纸的花束。
当时其实楼待鹤就在想，送人花的姑娘，应该不会列入“不省心”的名单。
回去后他随意翻动折纸，在花束最底下发现了一行字。
“送给您黄色风信子，大好人，祝您永远快乐，生活美满！QvQ——白雾柳留”
原来她叫白雾柳么。
那时候的白雾柳并不知道。
这束不起眼的风信子，会如回旋镖一样，击中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让她在灵魂飘荡时，最终释怀。
楼待鹤静静地观望这一刻。
直到二十岁的自己驶离孤儿院。
他像这个世界之外游离的灵魂，没有人看得到他。
他也触碰不到任何人。
五年光阴如同流水般掠过。
楼待鹤如一个无形的旁观者，看着楼慕亦从昏迷中苏醒。
看着白雾柳满心欢喜地嫁进楼家，看着白雾柳拘谨地喊他小叔叔。
眼中再无其他情绪，只有满目的警惕、陌生、疏离。
两人结婚后并不如他想象中琴瑟不调。
楼慕亦身体一直由白雾柳照料。
而没有孟汀的日子，两个人相敬如宾，比起夫妻，更像是朋友。
或者说，白雾柳在一开始伪装的很好。
可楼待鹤太熟悉她了，熟悉到能在她嘴角微扬的弧度、眼睫颤抖的频率，在这些细枝末节中，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女孩的爱意。
可这份爱却不再是对着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原来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楼待鹤自虐一般注视着这一切。
看她用曾经为自己擦汗的手亲手为楼慕亦喂药，听她每每睡不着的时候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夜晚轻柔地为楼慕亦哄睡。
她会在男人生病时候悉心为他煮药粥，也会在临近秋天时候为他织毛衣。
楼待鹤听她柔柔的嗓音喊他老公。
看双熟悉而亲昵的眼睛中再也映不见自己的身影。
男人拳头紧握，手心里有血滴从掌心内滴落。
落进地板上，又瞬间消失不见。
画面一转。
而此刻，夫妻两个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白雾柳提着行李箱夺门而去，单薄的背影瘦削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楼待鹤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她的样子。
小姑娘脊背弯下去，咬紧牙关无声地落泪。
她的哭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兽，自己默默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别哭。”楼待鹤蹲下身跪在她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眼泪。
大掌抚摸触碰到她的脸，却什么也摸不到。
就像他触碰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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