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刑部主事苏缜
正如赵乾所言,秘旨当天就下达。
虽未直接任命他官职,但有圣旨和金牌令箭傍身,之后行动可以说是百无禁忌了。
接下圣旨,陈青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千斤。
“驱虎吞狼”,说得轻松,执行起来却如履薄冰。
人选,路线,接头方式,如何与匈奴人取得联系……都需要慎重,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被看赵乾在殿里这么信任他,还赐给他金牌令箭,可若是他失败或是闯出大祸,皇帝绝对会果断牺牲他。
届时,陈青就会成为朝中清流和政敌口中的“引狼入室”“列土分疆”的国贼!
幽州老爹倒是好说,消息还可以靠“一阵风”,可这出使匈奴的人选,必须找一个绝对可靠,且胆大心细之人。
“一阵风”擅长潜行传递,但外交能力非其所长。”
朝中官员又不太可信,且大多都有所党派,像他这样无党无派的实属罕见,会使暴露几率大幅上升。
陈青想了想,命人跑一步吏部去来官员文档,将自己锁在书房一整天,过滤着所有可能的人选。
终于在文档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陈青找到了一个几乎被朝廷遗忘的人。
刑部主事——苏缜。
此人曾是科举出身,探花郎,精通匈奴语及其风俗,早些年出使匈奴,也是立过功劳的,却因性情耿直得罪上官被针对,这么些年来一直在刑部当一个从七品的小官。
“身负大才,却因报复打击报国无门,且对匈奴内部文化风俗了如指掌……就他了。”
陈青当机立断,决定当下就去见一见这位探花郎。
…...
长安,一国之都。
繁华之所数不胜数,贫瘠之地亦然如此。
长安城西有一条名为“严持街”的街道,刑部主事苏缜一家就定居在这里。
约莫申时,忙碌了一天的苏缜拎着一壶酒回到了家。
儿子苏青因为天气热,正在院子摇着蒲扇里读书。
见父亲回家,苏青连忙放下书,擦了把脸上的汗,伸手接过酒壶,“爹,今天怎么买了一壶酒?”
苏缜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虽然这些年过得不算很好,和每次回家看到儿子妻子,他就会舒心很多。
“你娘不在家?”
苏青将酒壶放在院里桌上,回答道:“去西市买菜了。”
苏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那不正好,咱爷俩喝点。”
“好嘞!”
一听父亲要跟自己喝酒,少年便满脸笑意,连热都顾不上了,屁颠屁颠地从屋里搬出凳子和两个瓷碗。
父子俩不是第一次背着妻子母亲喝酒了,也没什么生疏,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几杯凉酒下肚,很多话都能说出来了。
苏缜看向自己儿子,低声道:“……你求学的事,爹今日去找了刘训导,没办成。”
苏青端着酒的手微微一颤,很快又摇了摇头,明明很失落,却还是挤出笑容,“……没事的爹,我可以不入官学,我可以自己学的。”
许是为了不想让父亲太愧疚,少年顿了顿,故作洒脱道:“您当年可是探花及第啊,儿子有不会的问题可以跟您请教啊。”
苏缜默然,右手端起酒杯,仰头喝了口酒。
久违的酒水滋味,是城西那家兑过水的烧刀子。
可能是太久没喝酒了,也可能是没吃菜,只喝了这么一口,就辣得他几乎掉眼泪,肝肠都要缠在一起。
苏青不敢去看父亲,转头弯腰从地上拿起书,“爹,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回去屋里读书了啊。”
说完,少年抬起手抹了把脸,搬着板凳回了屋里,只留下苏缜独自坐在院子里。
都说男人的骄傲,或是与头上的官帽子,或是兜里的钱,或是脑袋里的学问,或是家族里长辈的权势挂钩。
如今自己已年过半百,不仅将日子混得七零八落,就连妻儿子女也要跟着自己遭罪。
若是儿子朝他这个当父亲的抱怨几句,哪怕是说自己是废物也好,苏缜也不会如此伤心。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他的儿子。
每每想到这里,苏缜就伤心得不得了,喝酒都没滋味了。
“请问苏缜,苏主事在家吗?”
一道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苏缜闻言收拾起情绪,起身打开门。
只见一个店小二装扮的人站在门前,见他出来,笑着道:“苏主事,有一位陈先生订好了位置,请您到福兴楼一聚。”
苏缜眉头微皱,问道:“哪个陈先生?”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只负责跑腿。那位陈先生说了,您去不去随意。”
说完,店小二就离开了。
“爹,是谁来了?”苏青听到动静,走过来问道。
“官场上的一位朋友,有事出去一趟,”他指了指桌上的酒壶,叮嘱道:“记得把酒藏好,可别被你娘回来看到了。”
“晓得了。”
福兴楼。
苏缜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包厢,推门进去,一个年轻人早已等待多时。
年轻人身穿一袭青衫,面容和煦,见他过来,笑着起身,“苏主事,请坐。”
苏缜坐在座位上,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敢问公子是哪位?”
不怪他如此谨慎,属实是在官场上没什么朋友,这么些年一直独来独往。
陈青微微一笑,见他衣领脖子上淌着汗,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苏主事先饮一杯解暑。”
苏缜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却没有动,他在官场沉浮多年,虽然耿直,却也不傻。
眼前这年轻人气度不凡,绝非寻常人物。
“公子若不肯表明身份,苏某这就告辞。”苏缜作势欲起。
“苏主事且慢。”陈青抬手虚按,有些无奈:“在下陈青。”
陈青?
苏缜在脑中飞快搜索着这个名字,“可是圣上不久前钦点的新科状元?”
陈青含笑点头:“正是在下。”
苏缜心里更是警惕,他虽身处刑部,但多少还是了解朝堂局势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深受皇帝信赖,琼林宴刚结束,就被封为枢密院参事,虽说现在明面上的官职只是翰林院修撰,可任谁都知道,这只是他的起点。
昨天听同僚闲谈,此人貌似还与沈国公千金不清不白的。
隐约间,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为天地间第一流人物了。
真是……让人不痛快。
苏缜坐回到原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颇有种闷闷不乐的意味。
“陈修撰特地找来下官,不知所为何事?”
陈青不答反问,“没记错的话,苏主事当年是以探花及第,还多次出使塞外,曾立下不少功劳。为何这些年来,却只能在刑部做个从七品的主事?”
苏缜沉默片刻,苦笑道:“陈修撰既已知下官往事,又何必再问?官场沉浮,本就是常态。”
“是吗?”陈青轻轻摇晃着酒杯,“可我听说,苏主事是因为不肯依附权贵,才被上司刻意打压。就连令郎想要入官学读书,都被人暗中阻挠。”
“……”
苏缜脸色微变,这话戳中了他内心最痛之处。
当年殿试同批进士里,哪个有他这般狼狈?
苏缜望着桌对面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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