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连城，过来
卫明渊开始等。
尽管从陆正则那里得知了时间安排，也得知了南下的大军到现在还没到虞都，凯旋还有一段时间……但卫明渊就是要等。
他不仅等，他还要去城墙上等，去城门外，寻着练鞭的借口去他能到的最远的地方等。
眼下，已经快八月了。
“她没有那么快回来的。”身后的秦泱看不惯他那副抢着的样子。
卫明渊不作声，将她的话忽视个彻底后熟练地从怀里摸出方帕子，仔细地擦拭手里的鞭子。
秦泱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别乱跑，我回去看看虞瑾弋死了没。”
战争还没彻底结束，陆正则也没挪大本营，此刻营地还是在赤湾城外。
身后就是巡逻的士兵们，天色渐暗，火把的光晃来晃去，惹得地上的影子时有时无。
卫明渊擦完鞭子就盯着前方一片漆黑的地方看。
如果左悄回来，应该是从那个方向出现的。
她报了仇，肯定得意极了。
跋山涉水的，自然会有马蹄声。
等她下了马，他就立刻带她去杀虞瑾弋，她会不会更高兴？
虞国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死了，她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那他能跟着回去吗？
皇帝果然不如皇后自由。
卫明渊日复一日地想着这些事情。
一直等到快要亥时，他才收回放空的眼神，起身要回去找虞瑾弋“聊天”了。
只是，在他快要踏入营地的一瞬间，一道马蹄声隐约传进耳朵里。
卫明渊脚步一顿，回头定定地望去，安静片刻，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抿了抿唇，却有些执拗地重新走回刚刚发呆的地方。
目光直直地望进那片漆黑的林间，仍旧什么动静也没有。
好像刚刚那一道马蹄声，完全是他的幻觉一样。
……
左悄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差点被这马抖散了。
快马是快啊，这快得顾不了她的死活啊。
咬牙坚持到现在，左悄实在绷不住了。
“还有多久到赤湾？”她示意身后的鱼浅停下，自己颤颤巍巍地爬了下去。
鱼浅跟着停下，寸步不离地扶着她，“就在前面，有火光的地方就是营地了！”
左悄松了口气。
那很近了。
她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先回去找陆将军。”
一行人哪里敢。
最后还是鱼浅闷声干大事，直接把左悄背起来往前走。
左悄愣了一秒，但也没挣扎……笑死，挣扎的力气都要省着用。
“谢谢浅浅。”她低低说了一声，心安理得地趴在鱼浅背上。
有火光的地方看着近，可也只是看着，真要靠脚走过去，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左悄偏头，看着周遭漆黑的一片，她一直在等，等离火光越来越近，等自己能逐渐看清这些漆黑的树影，但最终她还是没撑住，眼皮沉沉地阖上。
“到了，叫我。”左悄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
鱼浅背了一段距离后，速度慢了下来，旁边的方劲松主动接力，将左悄背了过来。
没多久，又换成丁余。
这一段路，他们始终保持速度不降。
终于，前方的火光碾压式地照亮他们周围。
“到了！”鱼浅擦了擦脸，步子丝毫不减，“我去找将军！”
她飞快冲向营地，情急之中，连外面站着的那个人影都忽略了个彻底。
……
卫明渊偏不信邪，愣是又站了一刻钟。
这次，马蹄声变得清晰了。
他眼神骤然明亮，灼灼地看向那林间路口，没多久，那路口就逐渐被较弱的火光照亮。
卫明渊立刻叫了个小兵去通知陆正则，自己则有些控制不住地往那路口走。
靠近的同时，有人影从他身边经过，他也没管。
那一看就不是左悄。
卫明渊忽然有些紧张。
……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等待间，他又突兀地攥着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又在衣摆上蹭了蹭手。
又是一个人影跑过。
依旧不是她。
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卫明渊看得很仔细……
直到一个被扶着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卫明渊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却顿时僵在脸上。
该怎么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
卫明渊也不知道。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憔悴的身影缓慢地朝他靠近。
她看到他了。
她似乎很意外，然后对他笑了一下。
左悄真的很意外。
“前面有人诶。”扶着她的丁余也看到了。
“嗯。”左悄笑了一声，“我相公。多谢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丁余惊愕一瞬，很有眼力见儿地装没看见，带着其他兄弟就往前跑。
周遭都是行动敏捷的神兵营士兵，而应是最敏捷的那个，此刻步伐缓慢得可怕。
这一瞬间，很快，又很慢。
卫明渊无端觉得四周模糊一片，唯独她的身影清晰无比。
身后的火光照在她身上，他看得更清楚了。
她身上受了好多伤，连衣服都破了。
脸上的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苍白的唇也干裂开。
左悄实在走不动了。
走路也费力气，她索性站定。
“连城，过来。”她像以前那样朝他招招手。
于是，卫明渊朝她走来。
左悄此刻也终于有空去打量他。
看起来很不错，一点没受伤。
他腰间还别着黑羽鞭，竟然这么上进。
只是……
“怎么了？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她被他搂着的一瞬，左悄没忍住吐槽。
“没有。”他摇头。
“那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左悄疲惫地靠在他身上，“没有不高兴，怎么还要哭出来似的？”
“没有。”他还是重复这两个字，只是声音闷了些。
左悄听笑了，抬头看他，煞有介事地指着他说，“兔子的眼睛都没你的红。”
话音落下，她看到他眼中有水光泛起。
左悄心头微怔，眼神变得茫然。
她也没逗多过分啊……
卫明渊抱着她，俯身凑近，语气无形中带着恳求，“亲一口。”
他的唇近在咫尺。
但左悄又恍惚了一瞬。
亲一口……已经没用了啊。
拥抱也没用了。
相拥而眠也没用了。
所有的东西，都没用了。
但左悄还是微微仰头，跟他说，“那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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