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爱上一个死人
一如以往的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她亲完之后，卫明渊陡然松了口气，他心有余悸地低头重新看她的脸，可刚刚放下的心在看到她毫无变化的脸色时，再度悬起。
卫明渊忽然说不出话来。
但左悄已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惊惧。
“怕什么？”左悄又笑起来，“你连鬼都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被他拦腰抱起，此刻笑也是埋在他胸口笑。
只是笑着笑着，她就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之下的身体在隐隐颤抖。
左悄：“……”
抖什么？
左悄懵了，她狐疑地抬头，想要去看卫明渊的脸。
但卫明渊只是大步往前走，并不低头看她。
“卫连城？”左悄拉了拉他手臂。
“嗯。”他也回应。
“你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他声音听着很生硬，可是说着说着，左悄还是能听出他言辞间克制的情绪和发颤的尾音。
“左悄，是你怎么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可这话仍旧是吼出来的。
左悄没动，只是愕然。
此时卫明渊已经回到营帐，把左悄放下后，他直接跪在床前。
指尖抬起她清瘦的脸，卫明渊看了又看，他尽可能冷静地开口，再次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冷静？
才怪。
左悄下巴尖都被他捏得发疼。
左悄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这么失控，只是对上他泛红又偏执的眼睛，她还是主动移开视线，语气和以前一样随意。
“功力太低导致的虚弱而唔——”
但话都没说完。
他整个人就很急切地吻了过来。
“现在呢？”他追问。
左悄嘴都被他撞疼了，她皱起眉，但此刻完全没力气扇他。
“卫……”
“是不是要你亲我？”卫明渊脑子忽然转得很快。
左悄：“……”
左悄服气地拿他衣襟擦了擦嘴。
这会儿她武力镇压不住了，眼前这人也拴不住了，再度抬眸，左悄眼神变得很淡。
“你真的想知道？”她静静地问。
卫明渊心头没由来地一跳，他又凑过去想帮她亲吻自己。
可刚一靠近，左悄就开口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啊。”
“……什么？”卫明渊脑袋发懵。
“卫连城。”左悄微微往前，单手撑在他胸口处，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不是鬼。”
“我是个死人。”
她微微偏头，平静地跟他对视，“你还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
秦泱得知消息后连忙赶过来，正好碰上卫明渊从里面出来。
“她回来了？”秦泱一边往前，一边问了一句。
“嗯。”卫明渊很平静地应了一声，然后径直往前。
秦泱走了两步，又察觉不对，回头盯着卫明渊的背影，她微微皱眉，“你去哪儿？”
“取水。”他语调平平。
好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秦泱站在原地，盯着他走远后才狐疑地走进营帐，左悄闭着眼，正在想今晚的安排，听到动静，她又强撑着睁开眼。
秦泱之前也见过左悄虚弱的时候，但这次再见到左悄，她虚弱得连假笑都很费力。
秦泱尽可能绷着表情，可微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你怎么……”秦泱想碰她都不敢碰，她很难想象，“弄成这个样子？”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左悄却还咧嘴笑着，“泱泱！”
她伸出手。
秦泱赶紧抓住。
左悄又说，“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回哪？”秦泱捏了捏她指尖，好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她主动说起，“我们活捉了虞瑾弋，现在就关在……”
左悄却微微摇头。
“你替我杀了他。”
“然后带我回去好不好？”
她声音不如以往那般有活力，“我要见我阿姐，就现在。”
秦泱便什么都不问了。
“好。”她立刻起身，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我刚刚碰见你男人有些浑浑噩噩的……要带上他吗？”
左悄眼神有些放空。
“不用。”
浑浑噩噩就对了。
任谁知道跟一个死人同床共枕如此亲密地待了这么长时间，都会疯的。
多恶心啊。
……
卫明渊讨厌左悄。
讨厌她霸道横行，讨厌她一身匪气，讨厌她擅自将他当作所有物，想怎样就怎样。
分明毫不相干的人，他觉得自己会遇上左悄，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哪怕她求她师姐帮他治好了眼睛，卫明渊仍然无法释怀。
他想，他可以不杀她，但是那些凌辱他要通通还回去，他势必也要让她尝尝那种被侮辱的滋味！
可是他还不回去。
她好厉害。
厉害到他有求于她，所以她变本加厉。
她不仅凌辱他，她还要跟他同床共枕，还要跟他相拥而眠。
他的个人地盘被她霸占，处处都是她的生活痕迹。
他稍有违抗，她就武力镇压。
可是，这粗鲁的恶霸对他也很好。
好到衣食住行从来不亏待，好到尽她所能地关怀备至。
好到卫明渊开始习惯这种好像被圈养的关系。
好到卫明渊开始喜欢被她强占的感觉。
哪怕她依然对他动手动脚，但卫明渊不再记恨有多痛，他只记得每次她用的那只手，他又是怎样抱着她挨骂。
无数个深夜，他数着她的心跳才能安稳入睡。
她让他把她当仇人。
她说报仇就要有报仇的样子。
卫明渊就牢记她的话，遵从本心地想要将自己遭受的一切都让她经历一遍。
可是同时，他也不择手段地跟她扯上更亲近的关系，费尽心机地让她沾上和自己同样的味道，不遗余力地计较着她不在乎的一切。
就为了她一个吻，一个笑，一个抱。
事态失控，卫明渊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在报复谁了。
是凌辱他的左悄，还是不凌辱他的左悄，亦或是，上赶着找凌辱却得不到凌辱的自己？
卫明渊讨厌这样割裂的自己。
割裂得就像当年被打入冷宫的母妃。
因为父皇的不分青红皂白，母妃黯然神伤，落寞了一日又一日。
可是他每日听学回来，母妃还是会期待地询问着有关父皇的消息。
她笑得真心，可笑完仍旧以泪洗面。
卫明渊仅仅是瞧着便觉得折磨。
因着他尚能与其他皇子听学，所以他们在冷宫的日子没有艰苦到那个地步。
于是他纳闷地问母妃为什么难过？
母妃怎么说的……
卫明渊心不在焉地想着过往，可一走出来，他就看到一匹马冲出营地，马背上，坐着两个人。
木盆重重地砸落地面，大半的水都洒在他身上，卫明渊盯着马背上那个人影，看了很久很久。
他忽然间觉得，原来八月的天气也能比腊月的大雪天更寒冷。
母妃怎么说的？
她说，爱人就会难过。
卫明渊眼眶陡然发酸，忍了片刻，他又捂着脸，失声大笑起来。
爱人就会难过。
那他该怎么办？
他……爱上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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