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热闹

丫头成亲后，便搬去了二月红的主屋。猫的耳朵尖，头几晚难免听到些不合时宜的动静，她嫌弃地甩甩耳朵，觉得甚是吵闹，干脆夜不归宿，在长沙城的屋顶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这晚，猫溜溜达达，便逛到了陈皮那不算宽敞的住处。屋内酒气熏天，陈皮正酩酊大醉地倒在床上，眉头紧锁，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猫懒得理他，轻盈地跃上房梁，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蜷缩起来假寐。

翌日清晨，陈皮宿醉醒来，头痛欲裂，刚一睁眼，就对上了房梁上一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的琥珀色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嗬！”  他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翻身滚下床，抄起枕边的九爪钩就要掷出！幸好残存的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这眼神，这气息，是那位姑奶奶！

他强行压下攻击的冲动，惊疑不定地问：“姑……姑奶奶？您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猫懒洋洋地缩回脑袋，只留下一根乌黑的尾巴从梁上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陈皮一头雾水，心里还有点莫名的委屈，但这尊大神他得罪不起，只能自顾自起身洗漱。出门买了早饭，又特意拐去菜市场，挑了条最活蹦乱跳的鱼，还买了鹌鹑、野鸡、牛羊肉，想着给这位挑嘴的姑奶奶改善伙食。

回来后将早饭和精心烹制的猫饭摆上桌，他才恭敬地请猫下来用餐。

猫从梁上探出头，审视了一番，然后跳上凳子，凑近猫饭嗅了嗅，只将那块鱼肉挑剔地叼出来吃掉，其它的碰都没碰。

陈皮看着剩下几乎没动的肉食，心里嘀咕：“果然看不上，这猫可真难伺候。”  他却不知，猫并非嫌弃，而是他买的肉不够新鲜，对于尝惯了红府顶级食材的猫大王来说，入口的东西，新鲜是底线。

猫不吃，却也没走，就蹲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陈皮吃早饭。她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在消磨时间。红府现在是待不下去了，那两人如胶似漆，走到哪儿都黏在一起，笑声不断，那股腻歪劲儿让猫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怀疑丫头是不是高兴傻了。

陈皮被猫那直勾勾、毫无情绪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难不成……我偷偷多卖了两件明器、私藏货款的事，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姑奶奶不是从来不管这些琐事的吗？

他匆匆吃完，怀着满腹疑惑开始处理自己的事务，却发现猫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好像只是单纯好奇他在做什么。

陈皮心思电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莫非……姑奶奶是在红府待得无聊了，出来找点乐子？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一振。他仔细回想猫的秉性，结合她在墓里大杀四方的得意模样，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型。

这位姑奶奶，喜欢见血，喜欢热闹！

既然如此，我就给您演几出好戏！

陈皮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残忍与讨好的笑容，在心里默念：您老人家瞧好了，包您满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猫成了陈皮的“专属观众”。她跟着他，看着他为了吞并其他盗墓贼的盘口，一次次主动上门挑衅，与人火拼。陈皮下手极狠，每次都是干干净净地进去，浑身浴血地出来，身后留下的是被他踩在脚下的尸体和逐渐凝固的血泊。

猫蹲在墙头或屋顶，冷静地俯瞰着这一切。她并不觉得陈皮做得对或错，在猫看来，这些人都是盗墓贼，死在争夺地盘的厮杀中，如同山林里的野兽搏斗，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反倒是陈皮那一套“上门挑衅—互揭老底—血腥厮杀—收编残部”的流程，颇有章法，尤其是开打前互相爆料的环节，充斥着各种阴暗秘密和离谱八卦，让猫听得津津有味。

那些在厮杀中幸存下来、选择投降的人，很快就成了陈皮的手下。看着陈皮身后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猫觉得，跟着这家伙，确实比待在腻歪的红府有趣多了，至少足够热闹。

有几次，陈皮遇上了硬茬子，身上挂了彩，甚至受了不轻的内伤。猫便会在他夜里熟睡时，悄无声息地靠近，在他伤口附近轻轻咬上一口，注入些许蕴含生机的毒素。因此，陈皮无论白天受了多重的伤，第二天总能生龙活虎地再次出现，这诡异的恢复能力本身就成了震慑，让更多人对他又惧又服，愿意追随。

不到一个月，陈皮就以雷霆手段，将原本九门中第四门的盘口全部抢夺殆尽。原来的那位四爷似乎提前嗅到了危险，不知所踪，陈皮在长沙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他。

势力稳固后，陈皮公开宣布与二月红翻脸，叛出师门，自立门户。此举在九门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支持，更多人反对。

到了这个层面，一味杀戮已不明智。陈皮转变策略，开始了金钱攻势，给那些中立和支持他的家族都送了厚礼。然而，九门终究是盗墓行当，光有钱还不够，能否真正站稳脚跟，还需要用一座足够分量的大墓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和眼光。

夜里，陈皮独自在房中擦拭着他那寒光闪闪的四爪钩，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对着房梁上的黑影汇报：

“今天见了李家人，他们想要城东的码头……”

“张老四手下还有几个刺头不服，明天得再去‘谈谈’……”

“听说南边发现了个战国墓的线索，消息还不确定……”

每当他说完一段，房梁上便会传来一声低低的  “喵”  作为回应。

听到这声“喵”，陈皮便会低头，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他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这凶兽根本不在意他杀多少人，只在意过程是否“精彩热闹”。而且，姑奶奶每晚为他疗伤，不就是默许甚至支持他的行为吗？

野心就像一团野火在他心中燃烧。他抬起头，对着房梁方向，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姑奶奶，我这边有了个战国墓的消息，需要去找找。此行凶险，希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墓里的东西，自然都先紧着您挑。”

猫甩了甩尾巴。盗墓？听起来比看人打架更有趣。她自然是愿意去的。不过，得跟家里那两个说一声，免得那个爱哭鬼又以为她跑丢了，在家水漫金山。

猫示意陈皮写了一封简短的留言，然后叼着那张纸，熟门熟路地回到了红府。

丫头接过纸条一看，是陈皮说借姑奶奶一用，出门办点事，很快回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猫放下纸条转身就要走。

“姑奶奶！”  二月红叫住了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路上，注意安全。”

猫头也没回，只是竖起尾巴，随意地挥了挥，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丫头忧心忡忡地拉住二月红的手：“哥，就让姑奶奶这么跟着陈皮去吗？他们会不会……”

二月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以姑奶奶的本事，安全应是无虞。该担心的，是陈皮。”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陈皮此人心术不正，野心勃勃。我怕他利用姑奶奶的力量，去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毕竟，姑奶奶是猫，在她眼中，或许并无世俗的道德对错可言。”

丫头闻言，更是心乱如麻，既怕陈皮被姑奶奶一个不顺眼给撕了，又怕姑奶奶被陈皮蛊惑着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最终，在二月红的温言劝慰下，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姑奶奶……做事应该有分寸的吧。”  话虽如此，那抹担忧，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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