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归途（一）

维尼娅伊在王胖子身边待了半年，终于被带上了下墓的行程。这不仅因为酬金高得惊人，更因为刘南山提供了关键线索——东北深处有一座汉代将军墓，正是维尼娅伊曾经作为山神栖居之地，也是她真正“出生”的地方。她若想找回缺失的记忆，重塑完整的人格，就必须重返此地。

刘南山直言不讳：维尼娅伊并非常人。她心智如孩童，只因记忆断裂。唯有回到源头，才能补全自我，真正“成为一个人”。

听着她用平静却带着恳切的语气喊出那一声“胖～”，王胖子又望向视频中刘南山沉稳的脸，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行吧。”

这下，他总算拿那笔天价报酬拿得安心了。

刘南山给出的线索指向东北一片深山中的汉代将军墓。当年，猫曾在此地为山神，镇守阴脉。如今，那片区域已被划为自然保护区，严禁入内。好在刘南山还记得早年村庄的入口方位，推测墓葬应离旧村不远。但危险显而易见——百年前，曾有数百人的军队进入，再无一人归来。

虽确信“猫主子”无碍，王胖子却未必能全身而退。

为此，刘南山通过黑市为王胖子订购了全套专业探险装备：防毒面罩、攀岩索具、热成像仪、便携式氧气瓶……应有尽有。

看着一批批送来的设备，王胖子两眼放光，每天乐呵呵地在地下室摆弄，哼着小曲，将装备分类打包，整装待发。

出发前夜，刘南山又派人送来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王胖子打开一瞥，立刻“啪”地拉上拉链，龇牙咧嘴地看向已换上黑色作战服、正往战术口袋里塞杂物的维尼娅伊：“维尼妹子啊，这山哥给的也太多了！这是探墓，还是准备直接炸平一座山？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动静太大，警察立马就来抓人！”

维尼娅伊走过来，拉开袋子看了一眼：一把折叠步枪、一把手枪、二百五十发子弹，外加十枚圆滚滚的手雷。她又望向王胖子脚边另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眼神询问——那里面，不也是炸药吗？

王胖子抹了把脸，轻踢了下袋子：“这个是雷管，开山用的，正规渠道买的，我有执照，合法！那个……”他指了指枪袋，“非法武器，国家明令禁止持有，一露头就得吃牢饭！”

维尼娅伊歪了歪头，不觉得这两者有何本质区别。既然胖胖说不能用，那便不用。她伸手想把袋子扔在屋里，却被王胖子一把拦住。

“嘿嘿，拿都拿来了，这是山哥的心意，我得带着，好保护你。”他咧嘴一笑，抱着枪袋像抱着传家宝，“我们开车走小路，避开检查站，没事的。”

维尼娅伊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多言，继续往包里塞进大量治疗药剂、绷带、止血粉。她自己可以空手而行，但胖胖需要保护。她不太想把他“转化”——现在的王胖子，已经很好了。

最后，她将一盒高能营养剂塞进后腰，整装完毕。

至于武器？呵呵——有什么，能比她自己更厉害？

两人轮流开车，跋涉整整一周，终于抵达深山外围。王胖子特意在附近村镇打听，得知山中曾流传“山神散财”的传说。民国时期，一个受山神庇佑的村子被军阀洗劫，山神震怒，整支军队数百人尽数失踪，无一生还。村子也在战乱中荒废，再无人迹。

如今，山中仍传有“山神吃人”的谣言。政府曾派人探查，据说也折损数人，最终将整片区域封锁，对外宣称“山瘴致死”，严禁入内。曾有不信邪的驴友闯入，活着出来的皆精神失常，失踪者尸骨无存。

听着这些，王胖子终于明白刘南山为何准备那么多武器。他甚至觉得，仅凭两人深入，实在太过冒险，或许该多召集些高手，靠人海战术横推进去——反正不差钱。

可话未说完，维尼娅伊已背起最重的装备，径直走向密林深处。

她只留下一句：刘南山说过，这里曾是她的地盘。她，只是回来了。

王胖子无奈，赶紧用油布盖好车，再铺上树枝伪装，这才背起装备追上去。

一路上，王胖子手持开山刀在前开路，不时停下查看指南针，寻找刘南山口中“那条废弃的进村小路”。据说是刻在一面石壁上，特征明显。可寻到天黑，也没见着半点石壁的影子。

“刘南山！你他娘的到底认不认路？！”王胖子终于忍不住，掏出电脑视频连线，让刘南山亲自认路。

刘南山盯着画面看了半天，也摇头：“时间太久……地貌可能变了，小路或许早被植被吞了。你们只能自己找村子，或者……发挥你的本事，直接找墓。”

王胖子气得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干脆派直升机空投我们下去？！”

刘南山苦笑：“一来中国政府不批，二来那片森林太密，卫星也看不清地势，做不到精准投放……抱歉。”

王胖子一口气堵在胸口，直接挂断视频。

有钱人的脑回路，和他这种穷派就是不一样。

这样盲找，根本不可能成功。他决定：先撤，回头找位真正懂风水定穴的高人再来。

他把想法告诉维尼娅伊。她沉默片刻，打字道：“你在这里扎营休息，我先去周围找找。这里我来过，也许能触发记忆。”

王胖子望了望渐暗的森林，想递手电，半路又收回手——他差点忘了，维尼有夜视能力。黑暗对她如白昼，反而是他，才最需要被照顾。

维尼娅伊离开营地，确认四下无人，便脱下衣物塞进密封袋，叼在口中，随即化作一只黑猫，悄然潜入林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对她毫无阻碍。她很快感知到地脉走向，在树干上留下爪痕标记。又攀上最高树冠，俯瞰四周。

有村庄的地方，树木必然低矮稀疏。她跳跃于树冠之间，比对植被高度，却忽见远处幽幽浮现出大片磷火，如鬼火般在林中游荡。

更诡异的是，这些磷火竟正朝她来时的方向聚集——它们在找王胖子！

猫瞳骤缩，她立刻折返，临近营地时变回人形，穿好衣服。

还未靠近，一束强光射来：“谁？！是你吗，维尼妹子？”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等维尼娅伊出声提醒，他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啊！你终于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在前面不远处？你确定？我去……原来我山哥指的方向是对的啊！冤枉他了，下次道歉！现在就走？行，我收拾收拾就来。对了，山哥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他说要找石壁，找到才能回？嘿嘿……维尼妹子，你说话的声音还挺甜，再多说几句呗……嘿嘿嘿……”

维尼娅伊拨开草丛，只见空地上，王胖子正拖着装备，对着两只叠在一起、披着破布的黄狐狸说话。那狐狸竟能直立，手舞足蹈，发出“嘿嘿”怪笑，似在引诱他靠近。

她立刻绕到后方，伏地潜行，十指指甲悄然伸长，瞳孔缩成细线——准备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她即将出手时，王胖子突然暴起！从包中抽出开山刀，劈头就砍——上面那只狐狸连惨叫都未发出，已被斩成两半。下面那只被血浆内脏浇透，惊恐尖叫，转身欲逃，却被维尼娅伊瞬间追上，十指如刃，直接将其切成两段。

“凶神恶煞”的王胖子眼中白雾渐渐散去，却见又一个“维尼娅伊”站在面前，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这回，是真是假？

“胖～”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应道：“哎。”

“胖！”

他抹去脸上血迹，大声回应：“哎！哎呀我的妮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胖哥我刚刚多惊险！有狐狸精！变成你的样子骗我！胖哥我是谁？坚如磐石！假装上当，趁机一刀一个，全解决了！可惜……跑了一个。”

维尼娅伊默默捡起两截狐尸，晃了晃。王胖子接过，狠狠扔向营地外：“这就叫杀鸡儆猴！看那些妖精还敢不敢来！来多少，杀多少！哇呀呀呀——”他挥刀比划，活像唱戏，蹦蹦跳跳地自嗨起来。

维尼娅伊拖出折叠凳，静静坐着，看他表演，嘴角微扬，还挺开心。

等他跳累了，维尼娅伊才用电脑打出消息：有瘴气过来了，里面有很多有自主意识的磷火，它们在找你。

王胖子一看，头皮炸裂，眼珠几乎瞪出：“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未落，已背起包，催促维尼背上另一个，帐篷也不要了，拉着她就往一个方向狂奔。

维尼娅伊想告诉他——你跑错方向了，那是瘴气来的方向。

可她手被攥着，无法打字，又不会说话，只能默默跟着。

她用指甲刺破指尖，将一滴泛着紫光的血滴在王胖子衣角。

刹那间，缠绕而来的瘴气如遇天敌，迅速退散。磷火也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她随手一抓，便将几缕游离的磷火捏碎，吸收入体。

随着王胖子狂奔，瘴气渐消，月光重新洒落林间。他终于停下，喘着气，疑惑道：“不是……怎么突然亮了？刚刚那片漆黑是怎么回事？妮，我们是不是闯进瘴气了？那现在……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哎？到底咋回事？”

维尼娅伊抽回手，开始打字：对，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跑错方向了。瘴气暂时消散了，磷火也被我处理掉。我们回去拿帐篷吧。

王胖子毫无经验，只能一边感叹“运气真好”一边往回走。途中，维尼娅伊悄悄将衣角的血收回——那滴血因吸收阴气而微微膨胀，力量更增。

回到营地，王胖子才意识到：他可能陷入了“鬼打墙”——一直在原地绕圈。  若非瘴气突散，他恐怕已力竭而亡。

他本想换营地，维尼娅伊却打字道：不用。瘴气暂时不会再来。

因为——她已吸走了其中的阴气与毒素。  现在只剩普通雾气，成“瘴”还需时日。

她坐在帐篷口守夜，让王胖子安心入睡。很快，帐篷内响起他震天的呼噜声。维尼娅伊望着月光，轻轻眨了眨眼——这胖胖，还挺好玩。

天亮后，两人按维尼娅伊昨夜探查的方向前进。王胖子依旧开路，不时回头确认：“真走这儿？一点路的痕迹都没有啊……妮，你咋确定的？”

维尼娅伊打字：直觉。

王胖子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终于说服自己：自家大妮不是普通人，有点第六感，很正常。

他点点头，咧嘴一笑：“行，没问题！胖哥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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