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作为三军统帅，叶众清楚看出东夷城一直在避其锋芒。虽久战不下，实则保存实力。他想起李成攸从前线撤离时说的话：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显然，宋國正是如此行事。
“上山虎大军现驻扎聚龙城外，将我军困于宋國境内。此前大东山遇袭，我们无法及时支援，这很可能就是东夷城与北齐的阴谋，意图将我军彻底困死在此！”叶众沉吟道。
燕小已默然不语。
他心中萦绕着奇异的感觉，总觉得大东山事件疑点重重。每当思及此处，李成攸的面容便会浮现在脑海。
宁王府最后一面，李成攸留给燕小已的印象极为古怪，至今仍历历在目。
“报——！”
一名传令兵疾驰而来，身旁跟着一位身形魁梧的红衣太监。
“圣旨到——！”
叶众与燕小已身躯一震，急忙上前跪接圣旨。
红衣太监翻身下马，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禁军统领燕小已，战功赫赫，乃國之栋梁，今擢升为征北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镇守沧州，择日征讨北齐！
“原京都守备师师长叶重，屡建军功，今封为征西大将军，加封平西伯，限三月之内攻取东夷城，钦此！”
“臣领旨！”二人齐声应命。
他们身处前线，消息虽迟，却早自庆帝遇刺便预感朝局将变。
只是未料 ** 平息如此之快，新帝不仅即位，更予他们如此封赏。
燕小已心中微动，不由问道：“敢问公公，不知是哪位殿下继位？”
叶众同样面露探询。
传旨太监含笑答道：“除了昔日的宁王，还有谁能承此大位？”
“那太子与二皇子……”
“二贼趁 ** 驾崩，意图在京举事，最终同归于尽。”太监语带不屑。
他虽年轻，却已是李成攸亲信，对旧敌自然轻蔑。
燕叶二人对视一眼，皆见彼此眼中惊色。
虽早自封赏猜得几分，却未料另两位皇子竟已身亡。
纵使说是谋反同尽，他们心中仍隐隐浮起某种猜测，只是未敢深想。
“咱家该回京复命了，燕将军还请早日启程，莫误军期。”
传旨太监交代一句，便欲离去。
叶众连忙追问：“公公，朝廷可会派援军？末将此处兵力实有不足。”
太监扬鞭笑道：“叶将军尽管进军，陛下自有安排。”
语毕策马而去，尘土飞扬。
叶众张口欲言，终是沉默。
“叶将军，”燕小已向他抱拳，“燕某在此别过，临行前尚有几言相告。”
“燕将军请讲。”叶众肃容应道。
燕小已神色一凛，肃然道：“我动身之前曾面见陛下，他嘱咐我，宋國既灭，务必步步为营，切忌轻敌躁进。”
“陛下可还说了别的？”
“不曾。”
叶众沉吟片刻，郑重颔首：“我明白了。”
“嗯。”燕小已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叶众目送他远去，随即转身望向天际，眼中锐光一闪。
“不论东夷城有何图谋，三月之内，我必踏平东夷！”
······
安國。
拓海城。
此城乃宋國覆灭后安國的门户，虽称门户，规模却远逊聚龙城。
只因东夷诸國皆依附东夷城而存，多年来相安无事，未有战乱。在东夷城调和下，诸國结为联邦之体。
此刻拓海城中已屯兵十万。
其中三成为宋军残部，余下七成乃安國及各盟國援军。
方圆百里内，更筑起数十营寨，每寨驻兵逾千。
一旦烽烟起，各寨皆可驰援，自四方袭扰庆军。
城楼之上，剑庐首席 ** 云之蓝负手而立，目光如电。
“隐忍多时，该让庆人尝尝苦头了。”
未几，剑庐 ** 李博华疾步而来。
云之蓝侧首问道：“上山虎那边可曾知会？”
“已约定妥当。”李博华应道，“聚龙城若有异动，他便即刻发兵。”
“好！”云之蓝不禁笑出声来。
数月憋屈战事令他郁结难舒，思及反击在即，顿觉畅快。
可他随即察觉李博华面色有异。
“莫非生变？”
李博华肃然点头：“上山虎传来消息，庆帝驾崩，两位皇储争夺帝位，同归于尽。”
“此非喜讯？”云之蓝不解。
“若仅如此倒好……”李博华长叹，“你可知继位者何人？”
“何人？”云之蓝虽问，心中已浮现答案。
他永难忘却那夜——李成攸与盖聂挟持他杀入聚龙城，威逼剑庐众 ** 的场景。
也正是那夜，他们立下盟约，弃守宋國。
这屈辱之约，云之蓝刻骨铭心。
李博华神情肃然道：“正是当年庆國那位宁王，如今他已登基为帝。此外，我还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云之蓝心头一沉，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李博华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据齐國锦衣卫探查，李成攸似乎已突破至大宗师境界。”
“这不可能！”云之蓝失声惊呼，“他才多大？数月前征战时尚不及七品，如今竟成大宗师？绝无可能！定是谣传！”
他连连摇头，难以置信。
李博华却另有见解：“倘若······他一直在隐藏实力呢？”
此言一出，云之蓝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当初聚龙城交战时，他已是九品境界？”
“正是。”李博华颔首，“若非如此，他一个六品武者，如何能与八品抗衡？”
云之蓝恍然醒悟，鬓角渗出冷汗。极致的恐惧笼罩心头。
良久，他狠狠捶打城垛，低吼道：“我当初竟妄想行刺他，真是疯了！”
昔日云之蓝见正面战场胜算渺茫，欲刺杀时任庆军主帅的李成攸。不料突然遭人击晕，醒来已成阶下囚，被迫签订屈辱条约。此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誓要雪耻。
如今方知，自己根本不具备行刺的资格！
李博华面色凝重地望着坚壁清野的城外，想到己方诸多布置，只觉可笑。若李成攸真已成就大宗师，庆國便坐拥三位大宗师，东夷城该如何应对？
“唉······”云之蓝长叹一声，“此事已非我等能做主，不知师尊那边情况如何······”
..............
东夷國极东之地。
金色阳光洒落云海，成群海鸥在苍茫海天间翱翔。浪花拍打着漆黑礁石，溅起雪白泡沫。
礁石上坐着一位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正悠然品茗。对面立着个持剑之人，浑身散发着冰冷肃杀之气，僵硬的面容不见丝毫情感，宛若幽冥来客。
这一动一静两人，一个似索命修罗，一个似闲云野鹤，形成鲜明对比。
肆顾剑手中长剑轻震，寒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叶流芸端起茶杯，含笑说道：“我或许不及你，但你也杀不了我。”
他们正是此世四大宗师中的肆顾剑与叶流芸。
一人剑法凌厉，有进无退；一人掌力雄浑，排山倒海。
这便是大宗师，一人可当万军。
自庆國进犯东夷城以来，两人已对峙数月。
其间交手数十回，却始终难分胜负。
或者说，叶流芸根本无意与肆顾剑死战，他接到的旨意，不过是拖住肆顾剑罢了。
四大宗师虽有高下之别，但若无克制之法，谁也杀不了谁。
肆顾剑目光一冷，正欲再度出剑。
这时，一只信鸽从天而降。
他抬手接住，自鸽足竹筒中取出信纸，只扫一眼，瞳孔骤然一缩。
“这……！”
肆顾剑的神情变化，叶流芸尽收眼底，他不由好奇，是什么消息能让肆顾剑如此动容。
下一刻，那封信被掷了过来。
“你自己看。”肆顾剑语声冰冷。
叶流芸接过信纸，低头看去，脸色也顿时一变。
这几个月他们辗转各地交手，行踪不定，即便东夷城与庆國想传讯，也难寻踪迹。
若非此次在东海稍作停留，恐怕仍收不到这消息。
信中不过寥寥百字，却将大东山之后所发生的大事，尽数道来。
读完信，叶流芸缓缓起身。
肆顾剑以为他要出手，叶流芸却拂了拂衣上尘土，淡然道：“不打了。李芸潜既死，我也无需再与你纠缠。”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展，已腾空而起。
大宗师虽不能御风飞行，但身法之快，远非常人可及。
汹涌海浪也拦他不住，叶流芸只足尖轻点，便踏波远去，转瞬不见。
信纸随风飘转，又落回肆顾剑手中。
肆顾剑眯起双眼，语声如冰：“叶流芸走了……庆军……一个不留。”
……
北齐。
皇宫。
战逗逗今日未理朝务，只坐于湖边亭中，赏秋色，品秋茶。
自得知李芸潜死讯，她便心情愉悦。
庆國武风强盛，压制齐國已久，自战逗逗记事起，庆國便屡屡寻衅来犯。
自肖嗯被庆國擒获，齐國便节节败退，再难抗衡。
如今李芸潜已逝，太子与二皇子亦在夺位之争中双双殒命。
战逗逗判断，庆國此时必陷于内乱，正是发兵攻庆的良机。
“我已增派五万援军予上山虎，他拥兵十五万，届时与东夷城内外呼应，必能全歼庆國大军！”
“西胡亦已联络妥当，一旦定州军异动，他们即刻出兵牵制李诚濡部。届时我大齐举國南下，纵不能灭庆，亦要夺其半壁山河！”
战逗逗心绪颇佳。
她虽为女流，却是一國之君，自有立勋拓土之志。
往日苦无时机，而今良机已至，岂能错失。
一旁的海棠却无她这般笃定，只神思不属地应和着。
“朕已依你之意静待多时，如今这般天赐良机，断不容错过。”战逗逗扫了海棠一眼，语带深意。
“我明白……”海棠颔首。
她心知战逗逗隐忍至今已属不易。
莫说战逗逗不知琅淘下落，纵知晓，也绝无为一己私情而误军國大计之理。
“陛下。”内侍呈上锦衣卫密报，“请御览。”
战逗逗展阅时本漫不经意，待看清字迹，竟惊得将茶水喷溅而出。
“什么？！”
“绝无可能！！！”
她骤然变色起身，眼中尽是惊惶。
帛书上仅十四字：宁王继位，宣北伐，当夜，突破大宗师！
这十四字如惊雷道道，重重劈落在战逗逗心头。
她踉跄着猛捶亭柱，愤然道：“庆國新帝才多大年岁？怎就成就大宗师！其中可有蹊跷？！”
战逗逗方寸大乱，再难维持镇定。
前番得知庆帝便是那位神秘大宗师时，尚庆幸其已殒命，庆國少一擎天支柱。岂料新君李成攸竟又跻身大宗师之境，这教人如何应对？
“庆國先有剑道大宗师现世，今新帝又破境，加之叶流芸，已聚三位大宗师！”
“这……此战如何能胜？”
战逗逗颓然跌坐，满心无力。
海棠显得格外镇定，并非她的心境胜过战逗逗，而是因为她早已清楚李成攸身为大宗师的事实。在她眼中，李成攸并非突破，只是不再隐藏实力。
“太后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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