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家与钱永刚

李老婆子刚踏进机械厂大门，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工人，手里还攥着没啃完的窝头，就急忙跑过来把厂里流传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和李二狗。

李老婆子借坡下驴，狠狠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喊：“这是阴谋啊！故意针对我们家老李。钱永刚那个瘪犊子，还说是买卖煤炭？我们可一分钱没收他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旁边的门卫大爷好奇地问：“真没收钱呀？”

李老婆子信誓旦旦地说：“不信你们去问问钱永刚那个瘪犊子，看我收没收他的钱。我家老李要是收了钱永刚的钱，我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众人听到李老婆子发这么毒的誓，顿时信了八分。既然没有钱财往来，哪还算什么倒卖单位财产？这不正说明齐厂长真和老李家有私怨吗？

围观的人群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还往办公室方向瞟了两眼：“这也太可怕了，有点矛盾就把人往死里整啊？”“说的是呢，看谁不顺眼就给谁下套。”“哎妈呀！我都想调走了，在这上班提心吊胆的。”

李老婆子直奔齐厂长办公室，一把抓着齐厂长的脖领子，歇斯底里地质问：“我家老李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要往死里陷害他？你说，到底哪得罪你了！”

李二狗也上前一步：“齐厂长，我从来没打扰过你家姑娘。我连她长啥样都不知道。要是我无意中得罪了您，您就揍我，我给您赔罪。求求您放过我爹吧！”

齐厂长百口莫辩，这口黑锅扣得他猝不及防：“胡说什么？你爹那是倒卖单位煤炭被抓的！”

李老婆子步步紧逼：“齐厂长，我家老李就算工作有失误，也不至于被抓走吧？我们既没给单位造成任何损失，也没收钱永刚的钱。钱永刚都承认是您让他故意陷害我家老李的，咱们到底有多大的仇啊！”

齐厂长强自辩解：“我都说了，我没针对老李。我这是在保护单位的财产。”

李老婆子态度强硬：“我不想听这些解释，全厂都知道您陷害老李。您要是不让派出所现在放人，我就去市政府门前喊冤，哪有这么欺负老百姓的！真要没地方说理，我就真上您家门口上吊。我就不信您一点错没有，也让上面的领导看看您这阴险的嘴脸！”

齐厂长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钢笔都差点掉在桌子上。他本意是想威慑那些惦记厂长职位的人，顺便保护单位财产，哪想到会闹成这样。他这手段确实不光彩，真要闹出人命，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赶来的副厂长连忙往前凑了两步，脸上堆着和气的笑，伸手轻轻按住李老婆子的胳膊打圆场：“李家嫂子，你别激动。这事我们正在查，肯定不会冤枉老李。”

这时，老李的妹夫往前凑了半步，对着副厂长说：“总算来个讲道理的领导。这事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就把人抓走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人证明和老李交易过煤炭，我这么说对吧？”

副厂长点点头，心里却清楚：谁买过煤炭也不可能站出来作证啊，那得多没脑子的人才干得出来。

老李妹夫继续说道：“钱永刚承认是和齐厂长一起计划陷害老李的。他说是买煤炭，也不能光凭他一张嘴啊。老李也没收过他的钱。是不是他晚上来偷煤故意这么说的？或者像他说的，是和齐厂长故意这么做的？但我们相信齐厂长不是那样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来偷煤被抓，故意这么说的。不过老李肯定也有责任，没保护好国家财产，让这些小人钻了空子。”

副厂长早就看出齐厂长的心思，心里跟明镜似的——齐厂长就是想树立威信，夺他手里的权力，找个犯错的严惩以提升自己的形象。

哪想到找的那个蠢货被人指点后，竟用一副崇拜齐厂长的语气把锅全甩给了他。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老李家也有人才啊，几句话就把齐厂长也摘出来了，钱永刚反倒成了犯错误的那个。

老李的妹夫心里清楚，这些人的争权游戏，倒霉的永远是普通老百姓。但他这大舅哥也不冤，人家是知道他犯错误才选的他。要是好好工作，哪来这么多事？

老李的妹夫恳切地说：“老李岁数大了，能不能先让他回家？因为他没保护好国家财产，是罚款还是写检讨，我们都认。以后肯定好好工作，看好单位的煤。”

副厂长看向齐厂长：“齐厂长，您看呢？”

我看啥？我看你在看我笑话！

齐厂长清清嗓子：“这里面肯定有误会，那就先让老李回家，其他的我们再开会决定。”

李二狗马上接话：“谢谢两位厂长，我就知道咱们厂子的领导都是好领导，不会冤枉任何一个老百姓的。”

小王秘书连忙带着李家人去派出所办理放人手续了。

齐厂长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想提高在工人面前的威望，全是因为市里领导班子要对各个工厂的领导进行考察，可能会有变动。他知道两个副厂长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既没罚老李，也没处理钱永刚等人。钱永刚、保卫科长和后勤主任，他不能把任何人推出去顶罪，那样以后谁还敢帮他做事？老李头就更没法罚了。这事闹的，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哎！要是他大伯从京城开会回来，知道他办的蠢事，不定怎么骂他呢！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对他大伯调往京城市政府有什么影响。

齐厂长越想越窝火，没成想这事很快从机械厂传开了——工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市里各大厂子都知道了机械厂这场乌龙事件。

老李恢复工作后，老李婆子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儿子站在钱永刚家门前破口大骂：“钱永刚你个缺德玩意儿，还学会诬陷人了！咱们两家无冤无仇的，你的心咋这么黑呢？以前上我家和二狗子他们一起玩牌，我们没好好招待你是咋地？还有你媳妇来我家掀桌子，我们说啥了？你们家咋就这么没人性呢！一肚子坏水！无冤无仇的你都坑，这要是谁真和你家有龌龊，你不得往死里整啊！”

李老婆子骂得嗓子发哑，顺手从墙根抄起根枯树枝，往钱家门上‘砰砰’砸了两下。

李二狗也帮腔：“钱永刚，你可真是一条毒蛇。都说我是小混混，可我除了不好好工作外，没做过缺德事。你倒好，偷鸡摸狗和寡妇搞破鞋都占全了。我们小混混可是甘拜下风啊，你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李家娘俩的骂声一飘进胡同，几家邻居就裹着棉袄从门里探出头，缩着脖子往钱家这边瞅，有人还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李家娘俩在门口骂了十几分钟，老钱家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钱老太太气得在家抹眼泪；钱老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指节攥得发白地捏着烟杆；钱永刚在炕上装死。

李大花带着两个姑娘在厨房做饭，手里切菜的力道都重了几分，菜刀“咚咚”砸在菜板上，心里觉得钱永刚活该，听得解气，往死里骂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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