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养老与烟火气

隔壁李家的骂声清晰地传到来喜家里，蔡三娘一边听着，一边没好气地说：“骂得还轻了，就该好好抽他一顿。省得以后再惹祸，连累旁人。”

来喜爹娘两人最近关系也有些紧张，家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这矛盾的起因，是钱老头昨天晚上到来喜家，老泪纵横地对来喜爹说：“老大，爹一直都想让你养老的。你是家里最孝顺的孩子了。要不是你娘放心不下你二弟和金蛋，我们说啥都想跟你们一起过的。”

蔡三娘在边上听得直撇嘴，忍不住插话：“那现在就能放下钱永刚和金蛋了？他们长大了？”

钱老头被大儿媳妇噎了一句，停顿了一下，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来喜爹：“爹娘岁数大了，没能力再替你们操心。你们也都长大了，我们就想安享晚年。”

来喜爹语气温和：“你和我娘把我们姐弟四个养大，现在新社会，咱们都能当家做主了，你们是该好好保重身体，享享福。”

“老大，爹和你娘商量，想重新分家。让你给我们养老。”钱老头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

蔡三娘笑了笑：“就隔一道墙住着，你们有事喊一嗓子我们就能听见，还提什么重新分家养老的。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永顺的爹娘，可别提这些，我们可是一直孝顺你们的。”

钱老头见大儿媳态度坚决，赶紧对钱永顺说：“你要是不愿意养爹娘就算了，就当爹没说，你也别为难。”说完，钱老头就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走，来喜爹和蔡三娘之间就产生了矛盾。

来喜爹本来还没想好要不要重新分家，但钱老头这以退为进的手段，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和蔡三娘商量：“给爹娘养老不也和现在一样吗？以后都不用给养老钱了。”

蔡三娘丝毫不松口：“你要是觉得一样，就更没有必要重新说谁养老这事了。我不心疼那份养老钱，那是你该给的，他们也应该收的。”

来喜爹有些急了：“那你啥意思？当初爹娘扣留的钱，咱们也拿回来了，现在想让咱们养老怎么就不行了？”

“那钱拿回来是我们的本事，可不是你爹娘给的。还有当初他们那么坚定地选择跟老二过，不就是怕我们占便宜吗？我可受不了一边给他们养老，他们还要养着另一个儿子，带着孙子。”蔡三娘说什么也不同意重新分家和养老的事。

两口子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孩子们私下里也说心里话，谁也不愿意和钱老头老太太一起生活。要是天天过着春花和冬月那样的日子，他们一天也过不下去。

这几天阳光充足，蔡三娘把来喜屋里的被褥拆洗了。晒干后，她正一针一线地缝着被面，一边和来喜絮叨：“你看我和你爹相处得再好，遇到你爷奶的问题时，你爹的心还是偏向自己爹娘的。”

来喜坐在炕上盯着她娘干活，问：“那你生气吗？”

蔡三娘手上不停：“我不怨恨他的偏心。但肯定是生气的，也不会妥协。”她顿了顿，接着说：“当初我们是给你爷奶选择的机会的，也说了我们肯定好好给他们养老。但他们拒绝了。现在想反悔，我还不乐意呢！”

来喜歪着头说：“我以后就找个没有公婆的对象，我讨厌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

蔡三娘被来喜的话逗笑了：“你就是懒，是不想处理。我就想告诉你，以后要是结婚了，无论你们关系多好，都不要去说他爹娘的坏话或者讨论他们的对错。他可以，你不可以。”

来喜认真地听着，但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用上。她更愿意无视对方的存在。

来喜把蔡三娘缝好的被子叠整齐放到一边。再把要缝的褥子铺在炕上，拉着四个角，把布料抻平。蔡三娘换了一个颜色的线继续缝着。

蔡三娘感慨地说：“通过你大哥结婚，我就明白了，不管是儿女还是男人都不是你的依靠，人就得靠自己。现在新社会，只要好好工作就能退休，每个月都有工资拿。就是以后老了，我也可以拿钱让人帮我洗衣做饭。”

来喜没想到她娘能把问题看得这么透彻，赞同地说：“娘，我觉得你说的对。有句话叫谁有也不如自己有。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但是，娘，等我长大结婚了，可以接你一起生活，给你养老。”

蔡三娘瞅着一本正经的小闺女，笑着说：“行，等以后我就跟你一起过日子去。”

来喜想了想，还是问道：“娘，我大哥做了什么事，让你伤心了？”

蔡三娘手上的针线停顿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你大哥一直都是聪明孝顺。以前我还想着让他给我们养老。他结婚后，再相处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孩子长大了，父母就应该放手。而且不要试图掺和他们的生活，因为他们不需要。”

来喜笑着说：“这个话题好沉重，咱们不说这个！娘，记住我肯定会给你养老的。”

这时玉梅推门进屋，正好听见养老这句话。她撇撇嘴说：“怪不得咱娘偏心你，就会说好听的忽悠人。咱娘有儿子，用得着你养老。”

蔡三娘对玉梅说：“好好说话，跟谁学的阴阳怪气。”

玉梅不服气：“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我就是没有来喜嘴甜，会拍马屁。”

蔡三娘：“好了好了，我可没做过一次偏心的事。你要是觉得我偏心了，你说出来，我改。”

“哼！”玉梅就是看来喜和她娘有说有笑的心生嫉妒。

玉梅转移话题：“娘，大姐问问中午做啥，她缝完被子就去做饭。”

蔡三娘说：“不用你们做饭。我马上就把这个褥子缝好了，我去做。”

来喜问：“娘，咱们吃啥呀？”

“中午炖酸菜粉条，高粱米饭。”

来喜想了想说：“娘，能炒个土豆丝吗？我想吃。”

蔡三娘：“那有啥不行的。”

玉梅：“你咋那么馋呢，想吃自己做去。”

来喜翻了个白眼给玉梅，真诚地问：“二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欠欠的样子很容易挨揍！”

“钱来喜，你再说一遍？谁找揍？”玉梅早就看来喜不顺眼了，找个机会就想和她打架。

来喜穿上鞋，把地上一根手臂粗的烧火棍捡了起来，当着玉梅的面"咔嚓"就给掰成两段。她还挑衅地看着玉梅，她都快烦死天天叽叽歪歪的玉梅了，现在就想用武力震慑她。

没等玉梅反应过来，蔡三娘吓了一跳，赶忙拉过来喜的手检查，嘴里念叨：“你个死孩子，是不是虎，那木头多粗，没把手硌坏呀？”

来喜笑嘻嘻地说：“娘，没事。我力气大着呢。比这个粗的我都能掰断。”

看着被掰断的烧火棍，玉梅眼底闪过一丝怯意，刚才的气焰瞬间灭了，抿着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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