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学会这样笑
西西指着画，小奶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委屈。
老古板考官脸上的表情此刻也绷不住了，他一把夺过画卷，像是怕画再消失了似的，转身就朝着孔仲和祭酒休息的屋子跑去。
那速度，比先前西西去找茅房时还要快上几分。
当孔仲和祭酒看到火急火燎跑进来的考官手里拿着一张湿漉漉的画时，两脸困惑。
“大师，祭酒，你们快看。”考官将画小心翼翼地呈上。
孔仲仔细端详着画上那条线条稚嫩，却神态活现的鲤鱼，眼中闪过惊叹。
“灵气！这画中满是灵气啊！”
能将鱼儿的憨态与灵动结合得如此浑然天成，这分明是天生的画者。
祭酒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对这幅画作赞不绝口。
片刻后，孔仲亲自拿着画，与祭酒和老古板考官一同去到了复选的考场。
孔仲当中宣布，“复选通过的三人不变，额外增加一个名额，陆西西，同样通过复选，可参加终选。”
西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燕王妃一把西西抱了起来，在她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乖宝，你可太棒了！”
一家人高兴地把西西又是好一通夸赞。
西西被家人的喜悦感染，也开心地拍着小手，“窝又可以惹！太好惹！”
就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将所有喧嚣都压了下去。
“祭酒大人，孔大师。”陆怀瑾缓步上前，神情冷峻。
“既然复选结果已定，那我们燕王府也该跟祭酒大人讨个说法了。”
祭酒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燕王府的小公主，来国子监参加考试，初选时，笔被人故意弄断，墨也给的不够。”
“复选时，更是被人暗中在墨里加了白石粉，险些让她失去参选的资格。”
陆怀瑾每说一句，周遭的气氛便凝重一分。
“国子监乃我大周读书人向往的圣地，如今却发生这等事，祭酒大人，您是不是该给在场的所有人，给天下所有读书人，一个交代？”
一番话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这才知道，这个小娃娃的考试之路竟然如此坎坷。
祭酒被众人看得压力山大，连忙擦着汗拱手承诺。
“世子息怒，此事确实是国子监监管不力，下官……下官一定严查此事，必定给燕王府和小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就传至众人耳中。
“不必那么麻烦了。”
众人回头，只见陆君泽手里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杂役走了过来。
陆君泽笑得很是腹黑，“我们家都是急性子，可等不了祭酒大人那么久所以，本官就先帮你把人抓来了。”
那个杂役被他扔在地上，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是……是小的做的，小的之前打扫时，不小心被这位小公主踩了一脚，心中怀恨，这才……这才一时糊涂，给她使绊子报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就因为被踩了一脚？这人心眼也太小了吧！”
“可不是嘛，跟一个奶娃娃计较，算什么男人！”
......
燕王府的人却一个字都不信。
“腻胡说！”西西指着那个杂役大声反驳，“窝根本没见过腻，也卜可能踩到腻。”
陆怀瑾厉声，“说实话。”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吓得杂役心中慌乱，眼睛下意识地朝着丞相府的方向瞥去。
陆临川注意到杂役这个细微的动作，摇着折扇，笑着调侃。
“这位小哥，你自己犯了错，看谁都没用，难不成，你还指望丞相府能保你不成？”
他这么“无意”的一提醒，众人才注意到，那杂役的视线确实是落在了丞相府那边。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再起。
“难道是丞相府收买了他？”
“很有可能，没看见他们两家一直不对付吗？”
......
韩丞相气得脸色铁青，“陆临川，你休要血口喷人！”
韩夫人也急忙反驳，“我们丞相府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陆临川面露惋惜地摇了摇头，“丞相府家门不幸啊，出了蛀虫自己都不知道。”
“罢了，今日我便发一次善心，敢问韩二小姐身后的那位嬷嬷，从刚才起你就一直低着头，莫不是心虚不敢见人了？”
被点名的张嬷嬷身子一僵，故作镇定道，“陆二公子说笑了，老奴什么都没做过，有何心虚的？”
“张嬷嬷一直跟在我和娘亲身边，你们别想诬陷好人。”赵明珠也跟着帮腔。
陆君泽冷笑一声，一把揪住那杂役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面向张嬷嬷那边。
“看清楚，你可认识那张脸？”
杂役起初还嘴硬说不认识，可陆君泽的手指却不着痕迹地按在了他身上某处穴位上，微微用力。
“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杂役疼得龇牙咧嘴，扛不住，指向了张嬷嬷。
“是她，就是她给了我钱，指使我干的。”
韩丞相和韩夫人震惊地看着张嬷嬷。
这个老奴，竟然背着他们做出这种事。
做就做了，手脚还这么不干净，被人当场指认，简直丢尽了丞相府的脸。
张嬷嬷心里也是后悔不已。
要不是今日国子监人多眼杂，她不放心让别人来办，又怎么会亲自出面，结果反倒被认了出来。
那杂役为了活命，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高高举起。
“大人，我这还有证据，这是她给我的钱袋子，里面的银两我还没有动过。”
陆君泽接过钱袋子颠了颠，“嚯，还挺沉，看来这位嬷嬷月钱不少啊！”
旁边的宋婉往钱袋子上瞥了一眼，跟着补充了一句，“这钱袋子上的祥云绣样，针脚看着和张嬷嬷袖口上的好像一模一样呢！”
人证物证俱在，张嬷嬷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
她跪到韩丞相面前，哭着求饶。
“相爷，老奴知错了，老奴只是气不过燕王府总是害我们丞相府受罚，这才一时糊涂，想替咱们相府出口恶气。”
韩丞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众目睽睽之下，包庇是肯定不行了。
可这个张嬷嬷是从小照料韩淑慧长大的心腹，知道太多丞相府的密事，绝不能落在燕王府的人手里。
他放下姿态，憋屈地开口，“此事是我丞相府管教不严，不知你们想如何处置这个刁奴？”
“如何处置？”燕王妃冷笑，“她蓄意陷害皇室公主，这等刁奴，自然是该交给大理寺，依律法重罚。”
燕王也难得一本正经地附和，“没错，君泽，人就交给你了，带回大理寺好好审审，看看她背后还有没有什么同党之类的。”
燕王意有所指的话简直不要太明显，在场的都听出来燕王是在暗指张嬷嬷背后受了丞相府指使。
当然，西西除外，涉世未深的她完全没听出来燕王的言外之意。
她还在燕王妃怀里想着祖母刚才的笑有点吓人，小叔就总这样笑，不知道她能不能也学会这样笑，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小丫头开始暗戳戳的面部抽搐，模仿起燕王妃刚才的冷笑。
韩夫人听见要把张嬷嬷抓去大理寺，急了，赶紧说软话。
“王爷，王妃，张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她只是一时糊涂，不如就让臣妇带回府里，定当严加处罚，给王府一个交代。”
燕王府这边不同意，韩丞相只好拉下老脸，随着夫人一起说情。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淑慧心中大骇，张嬷嬷知道她太多秘密，一旦进了大理寺，那一切就都完了。
她不能让张嬷嬷被带走。
韩淑慧蹲下身抱住了张嬷嬷，伤心哭泣，“嬷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可凑在张嬷嬷耳边，却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嬷嬷，你也不想远在乡下的独子，出什么意外吧？”
张嬷嬷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
是她错了，是她亲手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教成了如今这般心狠手辣的模样。
报应，这都是报应。
可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去赌。
张嬷嬷轻声呢喃，“小姐，以后您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小小姐，也求您，日后能对老奴的儿子，照拂一二……”
说完，她猛地推开韩淑慧，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决绝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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