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练枪

今天醒的比平常早，大概是心里压着一些事情，沉甸甸的，连睡眠都无法承载。

他还在。大多时候他总在我苏醒前就会离去。此刻，他的手搭在我的胯骨上（因为我跟他说过搭在腰间很重），若有似无地抱着我，我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看不大够，我又小心翼翼地用手肘撑起一点身体，让自己能更清晰地俯视他。

借着那微弱的光线，我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赫德里希闭着眼睛，是因为在睡觉，所以他这张脸看起来柔和了几分。睫毛安然地覆在眼睑上，竟显出几分近乎无辜的安静。

我的目光一遍遍临摹着他的五官，指尖在被子下悄悄蜷缩，我想碰碰他，想拂开他的头发，可是又怕惊醒他，伸出一半的手，终究还是悄悄地缩了回来。

就这样看着吧，就这样把他的样子记住。

我捻起自己的长发，又看了看他头上的金发，这两种颜色对比如此鲜明，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多么不一样。忽然，我看见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随即，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半，他就那样看着我，像是早已察觉了我长久的注视。

我下意识地想逃开，但我的动作远不及他快。

同一瞬间，他的手臂便环了过来，将我紧紧地捞回了他的怀里。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胸膛，那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

他抱得太紧了，紧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我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下个月十六号，”我探出脑袋，蹭了蹭他，“就是中秋节。”

赫德里希轻轻“嗯”了一声。

我翻了个身，继续说着，“在我的家乡，这是一年里月亮最圆、最亮的日子，家家户户都会团聚，吃一种叫月饼的点心，象征着团圆。”

“这一天，”“所有离家的人都会想办法回去，所有的思念都要朝着同一个方向。人们相信，无论相隔多远，只要看着同一轮圆月，就仿佛见到了思念的人。”

身边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

“如果你要回去跟你的家人团聚的话，今天就要出发了。”

我垂下眼睫，伸手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用发尾轻轻去蹭他放在我腰间的手背。

“到时候，”我小声的说，“我们一起看月亮，好吗？我给你做月饼吃，你肯定没有吃过月饼。”

过了一会，他又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心里有些没底，往上蹭了蹭身子，让自己的视线能与他平行。他的眼睛在熹微的晨光里显得有些浅，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以后，”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们每个中秋节都在一起过，好不好？”

他垂下了眼眸，然后抬起手将我抚在他脸上的手轻轻握住，然后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好。”

自从我提出要回中国以后，他就时常会流露出这种神态，尤其是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可一旦有外人在场，他立刻就会恢复成那张冷漠威严的脸。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会回来？我说会回来，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微微笑了起来，问道，“你今天还走吗？现在……”我想了会，“现在应该不早了。”

“不走了，”他看着我，“今天就陪你。”

多么难得，“那你教我用枪吧，”“这样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逐云的身体在碰到枪械的时候能下意识的做出回应，但我每次拿起枪都会觉得很手抖。杀那个狗汉奸，不容有失，我必须克服这恐惧。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可以。”

见他应了，我忍不住欣喜起来，我又重新钻回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还不够，我又仰起头，飞快地在他心口的位置亲了一下。

就这样毫无阻隔地抱着他的感觉，让我无比贪恋。

———

赫德里希带我来到塞纳河的一处废弃码头船厂，码头位置隐蔽在河湾深处，周围被锈蚀的仓库群环抱，朽坏的木栈道伸向海水，在这里还能听见远处沙滩的海浪声。士兵们在红砖仓库墙根清理出休息区，两张椅挨着砖墙，在阴影中正对空旷的射击场。这里阳光好但人迹罕至，是一个隐蔽的练枪的好地方。

远处跟着士兵和护卫队，他们将场地都整理好，还整理了一处供于休息的区域，我今天穿了一件淡鹅黄色的网格肌理无袖裙，非常便于大幅度运动。

赫德里希递给我一把瓦尔特PPK，此刻阳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看向远处被海浪声模糊的靶标。

“双脚，重心，手臂。”

他言简意赅，我依言而行。身体有自己的记忆，所以当我摆出那个标准的射击姿势时，我一点都不意外。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下一刻，他的掌心径直覆上我握枪的手背，“手腕。”

声音响在耳畔，赫德里希正调整着我腕骨的角度，“太紧，影响微调。太松，无法应对后坐力。”

我依言调整着力道，他就着这个将我圈在怀里的姿势，引导我的手臂指向远处的靶标。

“瞄准。”

我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准星上，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亲密的桎梏中，我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炸开，后坐力震的我手臂发麻，比想象中好点，子弹偏离了靶心，但不算太远。

赫德里希松开了手，我看着他退后几步走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却始终锁在我身上。

我再次举枪。上膛，瞄准，击发。

这一次，动作流畅了许多。

砰-

三声枪响，子弹依旧没有命中靶心，但都没有偏离太远。

我又练习了很久很久，直到额头上全是汗，持枪的手臂酸软得快要抬不起来。

我转身走向休息区，赫德里希向我伸出手，我走上前，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他腿上。累得微微喘着气，其实最累的还是要心无杂念地瞄准，在过程中我逐渐发现一个小窍门，只要把靶心看作是傅式才的脸，子弹又能意外的准些。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试图让自己放松些。

“休息一会。”

他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感觉非常爽快，许是喝得有些急，几滴水珠从嘴角滑落了下去。

我将水壶递还给他。他伸手擦了一下我的嘴角，动作轻轻地，目光灼热-

怪怪的……等等！我慌乱地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许看了。”“还要练枪呢……”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做了个手势，远处的士兵们立即转身退到更远的警戒线外。我惊慌地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按在腿上，动弹不得。

“这是在外面！”我急得去掰他的手指。

“这里没有人能靠近。”他的唇贴在我耳边，“练这么久了，该好好休息一会。”

那只原本扶在我腰际-，按-，裙摆被撩-

“别…”抗拒的声音消失在相接的唇间。另一只手已经利落地，

海浪声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声响，却让彼此的呼吸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视线模糊地望向远处的靶场，那些靶标在摇晃的视野里扭曲变形。我慌乱地别过脸，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的颈窝-这就是他说的休息？

………

“我不练了……”我气若游丝地抱怨，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明天换汉娜跟我一块，你不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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