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两败俱伤
暮风卷着竹林的碎叶扑在脸上时,陆渐尘的肋骨正抽着疼——刚才和雷千劫交手时,刀风擦过肋下,虽没破皮,却震得内脏发颤。兰音的重量压在他肩上,乌木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有气无力的“笃笃”声,她的耳坠垂着,连晃都不晃,显然内力耗得太狠。
转过一道弯,终于看见青竹镇的轮廓——低矮的房舍挤在官道旁,炊烟从屋顶漏出来,裹着饭香飘得老远。陆渐尘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低头看兰音,她的脸埋在他颈窝,呼吸轻得像片羽毛,“前面有饭吃。”他轻声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板。
镇口的“悦来客栈”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王掌柜正蹲在门口擦桌子,看见他们,立刻站起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他的左眼有点斜,可笑容很暖,像邻居家的大叔。
陆渐尘扶兰音坐下,要了间上房,又要了碗热粥和两碟小菜。王掌柜端粥上来时,盯着陆渐尘的肩膀看了眼——粗布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客官伤得不轻啊?”他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涂在伤口上,比店里的好。”
陆渐尘接过瓷瓶,指尖碰了碰王掌柜的手——他的左手缺两根手指,像上一章里的王掌柜?不,上一章的王掌柜是在另一个小镇,可眼前的王掌柜更像……像个普通的好心人。“谢谢。”陆渐尘说,把瓷瓶塞进怀里。
兰音是被疼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陆渐尘坐在床头,正用棉签蘸着金疮药涂她的胳膊——她的袖子被化骨散腐蚀了几个洞,皮肤红得像烧红的铁,还冒着细小的水泡。“阿尘……”她轻声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陆渐尘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疼吗?”他的指尖抖得厉害,棉签差点掉在地上,“苏先生说,涂了药就不疼了。”
兰音伸手摸他的脸,摸到他嘴角的血痂——刚才和雷千劫交手时,他硬咽下去的血还是渗了出来。“我不疼。”她笑了笑,眼泪却掉在他手背上,“阿尘,你别难过。”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摔杯子的声音——是雷千劫的声音!“王掌柜,给老子上酒!”雷千劫的声音像破锣,带着股子戾气,“要是敢掺水,老子拆了你的店!”
陆渐尘的神经瞬间绷紧,他抓起床头的铁剑,把兰音往被子里塞,“你躺着,别出声。”他的眉心发烫,金色纹路又冒出来——这次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警觉。他轻轻推开门,贴着墙往下走,楼梯的木板吱呀作响,像在喊“小心”。
楼下的大厅里,雷千劫坐在最里面的桌子旁,面前摆着一壶酒,两个菜,他的肩膀缠着新的绷带,血渗出来,把绷带染成暗红。他的身边坐着三个东岛弟子,手里的钢刀放在桌子上,刀身闪着冷光。
陆渐尘躲在柱子后面,心脏跳得像打鼓——他没想到雷千劫会追到这里,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在这时,雷千劫突然抬头,盯着柱子的方向,“出来吧,陆渐尘!”他的弯刀拍在桌子上,震得酒壶跳起来,“老子闻得到你身上的血味!”
陆渐尘咬咬牙,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铁剑指着雷千劫的喉咙,“雷千劫,你到底要怎样?”他的声音很冷,可手心全是汗——他的经脉还没好,要是再打,肯定撑不住。
雷千劫嗤笑一声,端起酒壶灌了一口,酒顺着下巴流下来,滴在绷带上,“怎样?”他把酒壶往地上一摔,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老子要你的命,要兰音的周流八劲,要苏幕遮的天机卷!”他突然站起来,弯刀挥向陆渐尘的胸口——是“怒海狂涛”的第四式“涛吞万物”,刀风像黑色的漩涡,把周围的桌子都卷起来。
陆渐尘举剑挡住,铁剑与弯刀相撞,他的胳膊震得发麻,可这次他没退——他“感”到了雷千劫的气,玄冰诀的寒气在他体内乱窜,像条疯了的蛇,显然他刚才强行运功,伤了自己的经脉。“你也撑不住了!”陆渐尘大喝一声,剑刃带着六虚之气刺向雷千劫的手腕——他的弯刀正握着那里!
雷千劫惨叫一声,弯刀掉在地上,手腕流出乌黑的血——六虚之气的热度烤得他的经脉发疼。他往后退了两步,撞翻了桌子,汤碗里的热汤泼在他腿上,他却像没感觉到,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杂种!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小球,往地上一扔——是东岛的“震天雷”,一炸就是一片火海!
陆渐尘瞳孔收缩,转身往楼上跑——他要救兰音!可震天雷已经爆炸了,“轰”的一声,火焰卷着浓烟冲上二楼,把楼梯烧得噼啪作响。他的衣服被火星烧着了,可他不管,拼命往上跑,终于推开房门,看见兰音正坐在床头,用被子捂着嘴,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音儿!”陆渐尘扑过去,抱住兰音往窗外跳——窗外是棵老槐树,树枝接住了他们,可火焰还是烧到了兰音的头发,焦味弥漫在空气里。
雷千劫从火里走出来,衣服烧得破烂,脸上全是烟灰,像个厉鬼,“陆渐尘,你跑不掉的!”他捡起地上的弯刀,往槐树上砍,树枝断裂的声音像哭号。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清啸——苏幕遮的折扇从火里飞出来,正中雷千劫的手腕,他的弯刀掉在地上,疼得惨叫一声。苏幕遮的白衣在火里像朵云,他一步步走过来,折扇晃了晃,火焰突然往两边分开,像给他让路,“雷少主,这么大火气,不怕烧着自己?”
雷千劫抬头,看见苏幕遮,脸色瞬间煞白,“苏……苏先生……”他往后退了两步,撞在柱子上,“吴先生说你被截住了……”
苏幕遮笑了笑,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吴先生的话,你也信?”他转头看向陆渐尘,“陆小友,兰姑娘,没事吧?”
陆渐尘抱着兰音从树上下来,摇了摇头——他的脸被烟熏得发黑,可眼睛里的光还在。兰音的头发烧了一撮,可她笑得很开心,“苏先生,你来了。”
雷千劫趁机捡起弯刀,往镇外跑,弟子们也跟着跑,火焰卷着他们的衣服,像群着火的蚂蚁。苏幕遮没追,折扇收起来,插在腰间,“不用追了,他活不长。”他看向陆渐尘,“吴先生已经对他下了毒,刚才的酒里有‘牵机散’。”
陆渐尘愣了愣,低头看兰音——她的脸还很白,可已经不那么疼了。苏幕遮递来一个药瓶,“给兰姑娘涂在伤口上,化骨散的毒就解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春风吹过花瓣,“还有,天机卷的线索,我找到了——在苏州留园,老管家张福,他知道谷缜的事。”
陆渐尘接过药瓶,指尖碰到苏幕遮的手——他的手很凉,像块玉,“谢谢苏先生。”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信任。
苏幕遮笑了笑,转身走向客栈,“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出发。”他的白衣在火里飘着,像片不会融化的雪,“再晚,留园的梅花开谢了。”
陆渐尘抱着兰音走进客栈,王掌柜正蹲在门口捡瓷片,看见他们,赶紧站起来:“客官,没事吧?”他的左眼还是斜的,可笑容更暖了。
陆渐尘摇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麻烦王掌柜帮我们买些伤药。”他看向兰音,她的头靠在他肩上,眼睛闭着,呼吸已经平稳了。
王掌柜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好嘞,我这就去。”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说,“客官,晚上睡觉锁好门,最近镇上不太平。”
陆渐尘嗯了一声,扶兰音上楼。房间里的窗户开着,风卷着梅香飘进来,落在兰音的发梢上。他坐在床头,给兰音涂药,她的皮肤很软,像块温玉,涂药的时候,她轻轻皱了皱眉,却没醒。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照着桌上的药瓶和铁剑。陆渐尘摸着怀里的瓷瓶——王掌柜的金疮药,还有苏幕遮的解毒药,突然觉得心里很暖。他抬头看向兰音,她的耳坠晃了晃,像在说“晚安”。
明天要去苏州,要找张福,要解天机卷的线索。陆渐尘摸了摸眉心的金色纹路,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红印。他躺下来,抱着兰音,闻着她头发上的梅香,慢慢睡着了。
楼下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青烟飘向月亮,像条细细的丝带,系着明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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