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县试
周继博：“……”
有时候真想把他这个结巴堂弟的嘴巴缝上。
“你才读了几日书？”周继博也察觉到自己装杯装漏了，脸色涨红语气心虚地说：“此乃……”
“此乃‘刑部白侍郎谢病长告，宾客纷纷分司，以诗赠别’，其意为卧龙潜伏终有一日可得雨，仙鹤脱离牢笼自冲九霄。”周毅拎着瓦罐背着小手，抬头看向已经全然蒙圈的周继博，眉毛一挑说：“继博堂哥，我可有哪里说错了？”
周继博：“……”
真想把他那根舌头拔了！
前些日子他还不结巴。
这怎地今日，为难他还结巴上了！
“你撒谎！你才刚念几天书，便能知晓如此深奥的诗句？”周继博当然不服，“这诗句没几年苦读根本接触不到！”
“可我就是会啊！”
二房屋内已经飘来菜香，周毅朝周继博灿然一笑，“谁叫我舅舅是举人呢！你说是吧，继博堂哥？”
周继博气的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
盯着周毅矮小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我要掐死他！”
“好儿子，咱们不跟这小崽子一般见识！”
高氏也被气得够呛，但对比跟二房置气，还是送自家男人儿子进城重要。
随着凌河桥新建，各乡又开始征徭役，去年修北城大坝，家里要出一个男人服徭役，许素兰哭了半宿，都没能求得肖氏与周汉唐同意，拿五两银子买名额钱。
最后还是她硬头皮跟娘家亲戚借的。
为这事，高氏几乎念叨一年。
古代服徭役若是寻常挖沟砌墙还好说，但要赶上修河堤、修桥，那可就是命别在裤腰带上，没准一去就回不来了。
而且周毅姐姐说，今年的免除徭役钱，竟然涨到了八两银。
他们清水村，是八月服徭役。
正好是院试放榜之后。
来回进出村里，听他爹跟刘大鼻子聊天，大房是笃定了周继博能高中，到时候秀才公的脸面，自然能减免一些徭役银子钱。
大邕秀才并不能免徭役。
十两银子！
可真够黑的。
至于周继博能不能如愿中秀才，周毅只能替他捏把汗。
八月，柳三泰正式教周毅四书五经。
县试也如期开始了。
虽是分了家，但到底是骨肉亲人，周继博去县考那天，周氏族人送他出村，周大力请了一天假与周汉唐一起将周继博送进县衙考场。
县试每年一考，每次五场。
次日发放成绩，得中者继续下一场。
五场皆中，才有资格参加府试，过了府试才有资格成为童生，成了童生之后，县试不必再考，而童生当中的佼佼者才是廪生，科举到了廪生这里，才开始见真章。
往后则是院试、乡试、会试，最后是天子亲自出题的殿试。
县试这几天凌河镇街道上都安静不少，东临一条街更是紧张味道浓重，今年各家学堂有许多学生下场，柳氏学堂虽没有学生参考，但也多少受了一些影响。
为此，柳三泰特地给他们讲了不少关于县考的规则经验。
午饭又是极为丰盛的一餐。
周毅按时辰到门口等着，今日来接他的竟是王燕亭本人。
车帘掀开，周毅上车后，王燕亭道：“今个不去书肆，我父亲要见你。”
见他？
上辈子周毅搞文学，参加论坛多大的学者当官的都见过，见七品县官倒不至于叫他紧张，毕竟王清源还是他朋友王若晖的爹。
可当王清源说出白鹭书院即将搬迁，他还是愣了一下。
“周毅，本官知晓你家中有人信奉红衣教。”王清源问了一堆凌河桥图纸的事，话锋一转道：“虽你们已经分家，但此事可大可小，若能提前悔悟，来日可避免不少麻烦。”
周毅脑瓜嗡地一声。
不是说白鹭书院年底才要搬到省城？
怎地风向变得这样快？
见周毅霎时间变了脸色，王燕亭安慰道：“只是白鹭书院提前搬迁，你也不必太过紧张，父亲今日提醒你，是因若晖时常夸赞你聪慧，有你舅舅当年风范，若真因为旁亲染上官司，怕影响你。”
政治变动。
向来消息从中央一点点释放。
红衣教的事，连地方七品县丞都已经得知，那离震荡凉州必然不远了，没准还会兴起兵戈。
这样的消息，不论是看在舅舅许英才的面子上，还是看在王若晖的面子上，能告诉他一个六岁的稚子，都是天大的人情，周毅起身恭恭敬敬朝着王县丞行了一礼，“多谢王大人提点，大人此情，周毅不会忘！”
已年过四十的王清源，抬起疲惫的眼眸，定定看了周毅一眼，合上茶杯盖子，温声说：“农家出头不易，凌河镇已经很久没出你舅舅那般英才人物了，你往后切莫松懈，好好像你舅舅学习！”
周毅心中一动，“大人教诲，学生谨记！”
傍晚得知红衣教可能要被朝廷收拾，周大力惊得直接起身要冲到东厢房去。
许素兰一把拉住他，“大哥大嫂正在兴头上，县试还有一天考完，你这个时候去说，太不是时候了！”
“那咋整？”
大房二房虽已分家。
但眼看着亲哥哥一家要遭殃，周大力又怎能不管，他颓丧地坐在凳子上，眼神有些无助，“大嫂从前只信一些山野精怪，跳大神也是糊弄人，红衣教那是得给红衣娘娘掏银子塑金身的，她哪能摸到边，这可咋整……”
动乱打压这等字眼，对于农家人来说，仿若天边事。
连过年的戏文里都没唱过几次。
两个姐姐已经吓得缩在炕上，不敢吭声。
周毅说：“等堂哥考完县试再说吧，他若不中，一切都好说。”
“不中？”
周大力、许素兰两口子愣住，显然没明白话里的意思。
周毅道：“白鹭书院能将百年基业搬迁，避祸之意明显，若堂哥考中，必定还会继续念下去，若他不中，白鹭书院那等阶级分明的地方，他也再没脸待下去，至于大娘……”
“县丞大人既然能提醒，想必花些银子打点，也能应对过去。”
想起大房那一直高高在上的姿态，周毅无奈说：“就怕咱有千条计，他们都以为是在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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