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挑衅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周继博竟是连续五场全过了，这样的好消息，冲淡了不少因为徭役给村民们带来的愁云惨淡。
周继博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县试第一关过了之后，日日闷在家中苦读，为避免打扰周继博接下来的府试，族长周贵勒令任何人都不许去老周家窜门，一时间村里人都在为周继博捏把汗。
连村里玩耍的孩童和狗都不许路过他家门口。
大房不主动挑事，二房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周继博科举大业制造任何麻烦。
很快，府试开考。
府试一共三场。
规则与县试一样，第二天放榜，得中者继续参加考试。
周毅也将一本论语全部背诵完毕，
常言道，一本论语半部天下。
论语一共一万六千字，周毅背起来倒是不难，难的是以各种角度理解，释义柳三泰已经给他讲了一遍，并把当年他读书时写的手札理解拿给了周毅。
这是何等大的情谊。
寻常先生是会按照程文上讲释义讲解一遍，但绝对不会有夫子会把自己的心得全掏出来，交给才启蒙的学生。
柳三泰告诉周毅，他已经给舅舅许英才去信，叫他把他当年的手札笔记全拿来，中庸有言，‘致广大而尽精微。’钻研学问本就是要集各家之所长，既要达到宽广博大的境界，又要深入到精细微妙之处，才能融会贯通。
为吃透论语，周毅托王燕亭弄来不少寻常书肆没有的大儒精义。
那些晦涩难懂，佶屈聱牙的文章，到了周毅这里反倒读起来津津有味。
有时候连铁峰几个都过来纳闷，好奇他认识那些字吗？
周毅却说不认识，但能猜，为了不穿帮，每日周毅都会特地抄写不少复杂的字，跑到柳三泰跟前请教，每次柳三泰都会极耐心回答，开始给他拓展各种经史子集里的知识点。
等下次周毅再来，必定会问到他上次提到的典籍。
周毅进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就连柳三泰这个解元，都对他惊艳不已，甚至还说周毅之聪慧将来功名必定在自己之上。
柳三泰当然明白，过于优秀遭人记恨，他只是在自家书院说说。
王若晖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府试放榜那天清早。
周毅跟着卖菜的刘大鼻子，提前一个时辰到了学堂，他的口吃其实一点没好，只是平时故意将语速放慢，显得与正常人无异，但念起文章来还是受舌底系带影响，磕磕绊绊并不流利。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三、三三才之道一一而已……”
“你就是周毅？”
倏地一道清脆童声在猫墙对面响起。
周毅抬眸一看，就见对面万氏学堂墙内站着几个非常眼熟，目光探究略带鄙夷的孩子。
为首的那孩童个子差不多有铁峰那么高，虽与其他万氏同窗穿着统一校服，面容也堪清秀好看。
但那睥睨高傲的眼神，就是叫周毅浑身不舒服。
不认识的人，他不想多说话。
周毅合上书本起身便走。
“济同兄，在与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但周毅并不想搭理。
他想起来这群孩童是谁了。
就是初见王若晖那日，欺负他的那群孩童，尤其是那个为首姓蒋的，一张装杯脸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你停下！”
背后声音倏然开口，还带着些许威胁之意。
周毅脚步一顿。
这时，铁峰张子宸几人结伴进了书院，就连柳氏万氏两个先生，也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见周毅一人站在猫墙处，与隔壁万氏一群孩子对峙。
铁峰立刻走了过来，“咋地，他们欺负你了？”
周毅摇头。
王若晖也站了过来，怒着一张脸，瞪向万氏那边。
“哎，你们看这结巴还敢这么看我们！”
万氏的学生一贯是欺负惯了王若晖，但这次当着两边所有学生，和两个先生的面出言不逊还是头一次。
见柳三泰上前一步，万氏学堂先生，万钧捋着胡须道：“柳老弟，不过是学生之间玩笑，你切莫动了肝火！”
“肝火未必动！”
柳三泰人仍旧站在廊下，声音已然冷了下来，“倒是万老兄高才，教出来的学生惯会以貌取人，真是厉害！”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尤其墙头那边的万氏学生，个个面露怒容，好似要拿柳三泰怎么样。
“不必这样看着我。”
柳三泰抱着肩膀，靠着窗台悠悠道：“柳某不才举人功名，便是你们的父亲见了我，也要称呼一声柳解元……”他语调不轻不重，但足够轻蔑，“以人才学判定是否可交，此为下成，以人缺点拿来取笑，更为鄙漏可耻，我柳氏学堂的学生，还轮不到旁人来耍威风欺负！”
“今日至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让我听见欺负我学生的，我定亲自拜访一下你们的父辈，看看你们到底是何家风！”
“柳老弟，你这是为何……”
万钧其人极好钻营。
能在东临一条街上开设学堂的学问定然不差，但他收学生只一条，看家世，若家世好，他分文不收都要将人拉拢进来，若家世一般掏他多少钱，他看不上。
对柳三泰怀有解元功名，反倒教授小儿启蒙，学堂还开在他隔壁，万钧私底下没少拿这事儿取笑，说柳三泰堂堂解元，偏爱黄之物，失了读书人风骨。
两家书院不对付已久。
但像今日这般对上还是头次。
万钧老脸顷刻耷拉，他知道，万氏这几个孩子平日里爱欺负人，豪绅子弟那个没点脾气，可要真闹到学生家里去，他老脸要往哪里搁？
万钧讪笑道：“柳老弟说的哪里话，不过孩童之间玩闹而已，何至于闹到父辈跟前……”
他一句话没说完，柳三泰便扔下一句，“辰时已到，该上课了。”领着学生转身就走。
可步子没挪开两步，身后一句高傲的且慢，彻底叫停柳氏学堂所有人的脚步。
就见，蒋济同已经站在猫墙最前面，眉宇神色倨傲地扫了眼柳三泰，那看粪土的眼神，压根没把柳三泰这个解元放在眼里，他朝着柳氏最矮的周毅下巴一挑，“我方才叫你停下，你没听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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