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适逢巨变的时代
周锋进到院子里，闻到了一股鱼腥味，满地的海产随意摆放在地上。
他分辨了一下，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剥皮鱼和海鲶鱼，还有一个木桶里塞满了各种贝壳和虾子。
“阿锋，今天怎么没去上工啊？”魏春来还挺看好周锋这个小伙子的。
虽然周家穷，但周锋为人踏实肯干，东风经常提起他不说。
就连老婆子都说周家小孩儿不容易，等周锋年纪到了，得替他张罗张罗。
还时常念叨，可惜秋月年纪大了些，不然怎么都得凑合这俩人一块。
周锋笑道：“我是找魏叔你有事儿，我想找你买点鱼获。”
魏春来一怔，不知道周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但想到周锋的家境，这孩子家里苦！怕是吃不起肉，想给兄妹开开荤，来找我买鱼了。
魏春来满眼都是当年的事情。
当初魏东风上山玩，遇到暴雨，山体滑坡，是周锋这个孩子拼命把东风救了下来。
要是再晚一分钟，当时东风站在的位置，就会直接塌方，东风也会尸骨无存。
事后周锋只说是分内事，甚至没有多提一嘴！
魏春来站起身，手脚麻利地在地上拣了几条个头最大的黄花鱼。
里头甚至还有一条红星斑，这还是魏春来本来准备留着自个儿吃的。
一桶子对虾也给装得满满当当的。
“都拿去吃，你家莉莉正长身子呢，给她好好补补，你瞧瞧这一地的鱼，买啥买，你不来我都打算全碾碎了喂猪咯。”
魏春来乐呵呵地说道。
周锋心中一暖，知道魏春来的难处，也知道魏春来是为自个儿好。
就算现在海鱼不值钱，但光是这一桶对虾还有红星斑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一样能够有市场。
“魏叔，不忙，我这次来，真的是来买海产的。”
周锋报菜名似的，报出来一连串海产的名头，有常见的鱼类，也有蛤蜊，白虾，石蟹这种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要的份量不算少，足足够五六家人吃喝了。
魏春来一怔，也不知道周锋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我这儿现钱给你结清，这么多我自己没什么东西好装，魏叔能麻烦你一下帮我送送到家吗？”
周锋从怀里取出一叠零钱，笑着说道。
魏春来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似的，这牙子是疯了？买这么多鱼做什么？
他赶忙一把捂住周锋的手：“阿锋，你和叔说，你是不是撞见什么难处了？”
周锋淡淡一笑，巧妙地抽出手：“叔，我没事我脑子很清楚，我真的有用。”
魏春来叹了口气，还想要再劝劝。
周锋说道：“对了，魏叔，我听东风说最近鱼获的事儿不大顺利？”
魏春来还以为周锋是听了儿子的话特意过来帮忙的。
“阿锋，你别听那个臭小子瞎说，没有的事儿，你要是为了这事儿专程过来的，那就算了，叔还能想想法子……”
周锋和魏家渊源不浅，也知道魏家兄弟的处境。
如今这个时代，计划经济开始松动，这股改革开放的前哨之风，始自南方。
自然也润物细无声一般，影响到了远处的宁清城。
周锋记得，宁清城在这个时间点，已经出现了自由农贸市场。
虽然这个时代的自由农贸市场还没有得到国家“菜篮子”工程的扶持，政策也不算完善。
但对于堆积如山的鱼获，无处交易，只能充作猪饲料的二梁村而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选择。
周锋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魏春来。
魏春来越听，眉头越是紧皱，他狠狠吸了口旱烟：“阿锋，这事儿不是个事儿，这不是妥妥的整‘资本主义尾巴’吗？”
周锋耐心地说道：“魏叔，风向变了，去年凤阳的小岗村施行包产到户顺利让全村都实现了温饱，全村上下十八户人家都是按了‘血手印’，只要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个儿的，这事儿广播里都在放呢……”
魏春来神情不定，这件事他也有耳闻，也没往心里去。
二梁村也有村民提起，但也被村长给压下去了。
周锋继续说道：“十一届三中全会上也提出要改革开放，这话都提了得有两年了。”
魏春来抽了一大口旱烟：“阿锋，这件事，让我和你春喜叔再商量商量，你先回去。”
周锋看得出魏春来也在剧烈挣扎，这是个适逢剧变的时代。
不仅仅是时代在变，就连人也要适应时代的风潮做出抉择与变化。
迈出第一步很难！
“你要的鱼获，晚点我让秋月给你送家里去，她待会儿才下班回来。”
秋月是魏叔的养女，是魏叔当年当兵时候的战友的遗孤。
当时魏家也很穷，魏叔还是咬牙力排众议收养了秋月。
周锋记得，现在的秋月应该在城里的纺织厂当会计，放村子里是被人羡慕的水平。
求亲的人那可是踏破了魏家的门槛儿。
看魏春来的态度有所松动，周锋也没有继续打扰。
算了算时间，日头已经偏斜，周锋虽然不知道林红缨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也接近晚饭的点了，再不去，晚上还得准备明天的食材，时间很紧凑。
周锋望向村里，天色渐晚，万家灯火，烟囱里是袅袅的炊烟。
不知不觉间，已是人人归家，生火做饭的时候了。
村子里前两年已经通了水电，但极少有人亮电灯，大部分人家仍是用煤油灯照明。
不为什么，火口村太穷了！只能尽量省着些。
而周锋家，甚至连一盏像样的煤油灯都没有。
孙家离魏家不算太远，周锋到孙家附近的时候，看到一群后生正聚在孙家的后院外头。
这些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言谈举止之间，很兴奋不说，还有些许猥琐。
带头的那个男的，周锋远看还真有点眼熟。
周锋凑近了两步，看到那个人的模样就是一愣……这不是孙兴国吗？
他在自家后院鬼鬼祟祟做些什么？
周锋想了想，慢慢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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