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还能再失去什么？
监牢深处，潮湿霉烂的气味混杂着绝望。
李石低沉如雷的声音，再次在甬道中回荡：“凡有冤屈，皆可申述！镇尉大人为尔等做主！”
一双双原本死寂麻木的眼睛，在黑暗中燃起微弱的火苗。
忽地，最角落一间阴暗囚室里，一个蜷缩在枯草上的身影猛地抬起头。
那人须发纠结如蓬草，左脸一道狰狞刀疤直划至脖颈。
最触目惊心的是，其右臂自肩头处齐根断去，空荡的袖管污秽不堪。
伤口虽已结痂，却透着经年累月的暗红色。
李石脚步顿住，锐利的目光如鹰隕般盯住此人。
此人虽落魄至此，残躯内却仍隐隐透着一股沙场磨砺出的、未曾彻底熄灭的刚硬气息，绝非寻常囚徒。
“你，”李石声音沉凝，隔着冰冷铁栅指向他，“报上名来，所犯何罪？”
那断臂囚犯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死死盯着李石身上那套甲胄。
那正是他当年穿过的样式。
麻木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无尽悲怆的情绪冲垮了所有的伪装。
“罪？哈哈哈哈……”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凄厉如夜枭般的惨笑，笑声在阴冷的牢狱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眼中血泪滚落，“老子杜山！黑石镇护卫队前副队正！老子犯的罪，就是没死透！没死在野熊谷那场‘意外’里！”
“野熊谷？意外？”李石瞳孔骤缩，浑身筋肉瞬间绷紧如铁，一股沙场特有的血腥杀气轰然弥漫开来！
前任镇尉失踪悬案，正是世子要彻查的重中之重！
“是血狼帮！”杜山用仅存的左手狠狠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指节破裂渗血犹不自知，声音嘶哑如破锣，“十七年前！厉彪那独眼狼设下埋伏！”
“血狼帮假传妖兽袭村，骗镇尉大人带我们小队深入野熊谷！整整一队兄弟啊！队正大哥为掩护大人撤退，被厉彪亲手撕了！”
“老子这条胳膊，就是被他的狼爪削掉的！大人他……他力战不退，最终……”
杜山喉咙哽咽，后面的话被无尽的悲愤堵住。
“他们事后栽赃老子临阵脱逃，勾结外人害死镇尉和同袍！把老子这废人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整整十七年！”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独眼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着李石。
“你是谁？现在这护卫队，早被血狼帮的狗崽子占满了！你……”
“吾名李石。”李石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炬，“奉新任黑石镇镇尉林炎大人之命，彻查积年冤案，扫荡魑魅魍魉！”
“林镇尉？”杜山眼中的火焰跳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灰暗和质疑淹没，“新来的？能顶什么用？血狼帮盘踞此地几十年，根深蒂固，厉彪已是宗师中期！”
“黑石镇就是个吃人的魔窟！他带几个人来，就想翻案？别害了更多人！老子在这烂着也就算了……”
“放屁！”李石勃然大怒，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杜山耳边，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一条烂命，废在这里多少年！还能再失去什么？一死而已！林大人昨夜已亲至黑石镇，弹指间便慑服此地魍魉！”
“大人此刻正在梳理冤狱，重整乾坤！你若还是个带把的爷们，若还对得起当年战死的队正和大人的英魂，就给我爬起来！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
“大人要的是铁证！足以将厉彪、孙彪这些杂碎钉死在断头台上的铁证！”
李石的声音蕴含着沛然之力，带着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铁血意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杜山濒死的心坎上。
那“还能再失去什么？”的质问，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血性与不屈。
杜山浑身剧震，独眼中熄灭的火焰如同被泼入了滚油，猛地重新燃起！
他挣扎着用独臂撑起残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嘶声道：“好！老子这条贱命，豁出去了！但口说无凭！当年队正大哥在遇袭前就察觉厉彪有异，暗中搜集了他们勾结马匪、私贩军械的证据！”
“他临死前，拼死将一枚记录着关键账目的玉简和一个血狼帮头目的认罪血书，交给他浑家和老子那口子保管！”
“她们……她们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带着娃娃躲在镇外三十里的‘鬼见愁’石林里！”
就在这时，郑老三带着一身未散的血腥气，提着那面如死灰、断腕处草草包扎却仍在渗血的牢头走了进来。
他手中厚厚一叠沾着血指印的口供，正是孙彪等人构陷忠良、草菅人命的铁证。
“李头儿，这老狗肚子里那点脏货都吐干净了，孙彪干的那些烂事，桩桩件件，板上钉钉。”郑老三的声音阴冷，瞥了杜山一眼，又晃了晃手中的供词，“再加上这位杜兄弟的……嘿。”
李石与郑老三眼神凌厉地交汇一瞬，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地不宜久留，恐夜长梦多。”李石当机立断，沉声对杜山道，“杜兄弟，我即刻带你出镇！去见你的家人和队正遗孀！务必取回那些证据！”
“郑老三，你留在此处，稳住局面，这老狗和供词，务必看牢！等大人发落！”
“放心！”郑老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将瘫软的牢头像死狗一样拖到角落，“谁也别想从我眼前溜走。”
夜色如墨。
李石魁梧的身影背负着虚弱却眼神决绝的杜山，如同融入暗影的山魈，悄无声息地潜出阴森死寂的监牢，朝着“鬼见愁”石林方向疾驰而去。
冷冽的山风，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本身的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药王会后院深处。
林炎的气息近乎虚无，连最警觉的护卫与药奴都未曾察觉分毫。
后院一间独立的石室内，灯火通明，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药味与一股阴寒的灵气波动。
(https://www.24kkxs.cc/book/4251/4251159/11111091.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