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包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一场破坏力极强的飓风过境，留下满目疮痍和一群惊魂未定的人。

宋言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沈渊垂眸而立，面色凝重难辨；许若璃强作镇定，眼底却难掩惊惶与一丝被无视的嫉恨；最让他意外的是一贯沉默低调的陈最——那个姑娘此刻双目通红，死死咬着下唇，脸上交织着强烈的嫉妒、悔恨与不甘。

程牧之缓缓起身，优雅地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来，”他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投向那扇刚刚合上的门，“今晚的宴席，到此为止了。”

李琦揉着依旧隐隐作痛、活动不便的手腕，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个季知节……未免太猖狂！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李总，”沈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后续。”

许若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沈渊骤然投来的冷冽目光中噤若寒蝉。

走廊另一端，季知节抱着洛柠，步伐又快又稳。晏溪早已机敏地按下电梯按钮并在前方开路。

“季总，需要马上联系医生吗？”晏溪低声急促询问。

“嗯，叫周医生直接到别墅等着。”季知节的声音依然冷静，但抱着洛柠的手臂却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身后包厢里的一切肮脏与喧嚣彻底隔绝。

宋言礼望着那扇紧闭的电梯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程牧之：“你说，季总在沈渊和这个小姑娘之间，到底在乎谁多一点？”他看着闭口不言、神色难辨的程牧之，继续自说自话，“有没有可能，我们刚才目睹的，不仅仅是一场职场倾轧，更像是一场……曲折的爱情争夺战？”

程牧之恍若未闻，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窗外，不知何时，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纷纷扬扬，洁白静谧，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混乱与不堪轻轻覆盖。

度假村的医生来得很快，显然对处理这类情况驾轻就熟。不到一个小时，洛柠身上的热度就退了下去。

季知节终于松了口气，嘱咐晏溪照顾好洛柠，自己则下楼到了客厅。苏南风和苏南雪都在，见她下来，苏南雪立即起身拉住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季总，我都要爱上你了。”

季知节了然一笑，轻轻捏了捏苏南雪的脸：“这么漂亮的妮子，愿意跟我吗？”

客厅一角突然传来一阵呛咳声。季知节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向远律师还在。她微微蹙眉：“向律师还没回去？”

向远顿时冷汗涔涔，早知如此就该早点离开，现在撞见这般亲密场面，实在尴尬。

“宋律吩咐我今天跟着你们。”他连忙解释。

季知节颔首：“今天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我先前订了今晚的烧烤，已经不能取消。”苏南风适时开口，“既然程总和言礼都在，不如一起？”他没说的是，除了烧烤，还准备了焰火。

季知节望向苏南风，心下感动，轻轻点头：“你安排就好。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她侧身欲走，苏南风伸手拉住她：“这么晚又下着雪，要去哪里？”

“沈渊约我见面，去去就回。”

苏南风松开手，迟疑片刻后叮嘱：“早点回来，别冲动。”

季知节点头应下，戴上帽子匆匆出门。

刚踏出别墅，就看见沈渊独自立在雪中。他没有打伞，黑色冲锋衣的帽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看来已等候多时。

飞雪无声飘落，在他肩头覆上薄薄银装。路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长，在雪地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见季知节出来，他缓缓抬头，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复杂情绪。

“知节。”他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季知节站在原地，没有撑伞，任凭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肩头。两人隔着纷纷扬扬的雪幕对视，仿佛隔着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误会与背叛。

“找个地方说话吧。”最终，还是季知节先开口。她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就像这覆盖一切的雪，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掩埋。

沈渊点头，“我们走走？”

两人并肩走向不远处的观景亭，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今天的事......”沈渊率先开口，声音干涩。

“沈渊，”季知节打断他，声音轻得像雪落，“至少在今天，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别撒谎。”

这话让沈渊把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咽了回去。两人在雪中默默前行，只有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声响。

“记得你回国那年的那场大雪吗？”季知节的声音在夜色中飘散。

“记得。”沈渊喉结滚动。他的知节太聪明了，他知道瞒不住她，只是没想到会暴露得这么快。

“那时你刚加入我们，为了拿下‘灵境科技’，你替我挡酒喝醉了。”季知节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即使在暗夜里，她的眸子依然闪着细碎的光，“没有车，没有人，只有我们。我扶着你，在雪地里走了半夜。你说，我们要做最好的风投机构，要做最好的投资人，要带最好的团队，要给所有寒门子弟公平的机会。”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你还说，要做季知节最好的沈渊。”

沈渊的呼吸一滞。

“第二天我问你记不记得说过的话。你说，你只记得一句——”

“要做季知节最好的沈渊。”沈渊接上，声音温柔却带着颤抖。

“沈渊，知道吗？这些年我做这么多，都是因为那晚你说的那些话。”季知节转身，声音轻得快要散在风里，“创立‘启睿’是因为我妈，而将‘启睿’发展到今天，是因为你。”

“知节......”沈渊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慌乱，“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季知节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知道，就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沉声问：“沈渊，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渊眼眶泛红，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不想骗她，可真相太过丑陋，他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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