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撑起一隅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程牧之的方案,比宋言礼的更加激进,格局更大,手段也更狠辣老练,完全跳出了原有的思维框架,展现出一个顶尖资本律师和战略家的高瞻远瞩与强势布局。
季知节望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程牧之身上那种迫人的力量感。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嘴上从不饶人的男人,拥有着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打破僵局的魄力和碾压对手的实力。尽管他可能依旧不喜欢她,但这并不妨碍他以专业和高效的方式,为她劈开前路的荆棘。
这种感觉很复杂,带着点被庇护的微妙感动,又掺杂着对他能力的钦佩。
季知节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一个人,以他独有的方式,强势地为你撑起一隅,哪怕他的初衷可能并非为了你。
“我觉得程总的方案很棒,我们就这么执行吧。”季知节垂下眼帘,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浸透会议室每一个角落。
“好,今天已经晚了,只能先致电陈最施压。其他的明天再具体部署。”宋言礼起身,看向季知节,“我已经定了饭店,晚上一起吃饭,就当放松一下。”
季知节一怔,旋即应下:“应该是我请的。上次…麻烦大家了。”她指的是之前寻找她的事。
“那你下次。”苏南风笑着走过来,语气温和,“走,一家不错的皖菜馆,你会喜欢的。”
几人陆续向外走去。程牧之沉默地跟在后面,目光扫向季知节的后脑,眸色微深。
“季总老家是哪里人?”他状似随口问,语气平淡。
季知节被这突兀的问题问住了,脚步微顿。见程牧之还在等着她回答,她想了想,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带着点自嘲:“我不知道。”她抬眸,看向远处闪烁的霓虹,声音轻缓,“我出生在新加坡,读书都在燕京,创业在申城。”她顿了顿,那抹自嘲更深,“大概,我就是那种没有故乡的人吧。”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新加坡?”程牧之的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他回身,目光沉静却专注地落在季知节脸上,追问。
“5岁。”在他的紧盯下,季知节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
“后面回去过吗?”程牧之继续问,语气听不出波澜。
“没有。”季知节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
程牧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周身的气压似乎比刚才更低了些。
宋言礼若有所思地看了程牧之一眼,快步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定的餐厅在陆家嘴,是一家顶级的江景餐厅。
包间内,视野极佳,窗外是流光溢彩的繁华盛景,室内是低调奢华的精装。长长的餐桌旁,众人依次落座。程牧之与季知节坐在了相邻的主位。
饭局伊始,话题自然围绕着白天的风波和后续计划展开,气氛尚有些凝重。宋言礼和苏南风努力活跃着气氛,推杯换盏间,谈论着一些圈内趣闻。
季知节话不多,安静地用餐,偶尔附和几句。程牧之更是惜字如金,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听着,或慢条斯理地用着餐。两个主位上的人,都不甚热络,使得他们这一角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的凝滞。
就在这时,餐厅的背景音乐切换了,一首舒缓而熟悉的钢琴曲流淌出来,是德彪西的《月光》。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季知节和程牧之拿着餐具的手都微微一顿。
程牧之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坐直了些,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窗外江面上那轮模糊的月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追忆与恍神。
季知节则轻轻放下了筷子,指尖在微凉的酒杯壁上无意识地、极轻地按压着,这是她沉浸于音乐时才会流露的小动作。
“程总也喜欢古典乐?”一曲终了,季知节才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轻声问道。
程牧之收回目光,侧头看她,眼底的凌厉被柔和的灯光冲淡了几分。“谈不上多懂,”他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觉得,在某些时候,它能让人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掠过她的手指,“你呢?看你的样子,像是很熟悉。”
“以前……拉过一段时间小提琴。”季知节垂下眼帘,“这首《月光》,”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总让我觉得,无论黑夜多漫长,总有一片清辉值得守望。”
“不错的比喻。”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声音低沉了几分,“可惜,商场如战场,更多时候见到的是刀光剑影,少有月光。”
“所以,才需要留一片月光。”季知节抬眼看他,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却真实的笑意,“否则,在黑暗里走久了,会忘记光的样子。”
“说得对。”程牧之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而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向她示意,然后浅浅抿了一口。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缓和了许多。
饭局接近尾声时,程牧之状似无意地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之前扭伤的脚踝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她听清:“伤,好了吗?”
季知节微微一怔,“好多了,谢谢程总关心。”
“嗯。”程牧之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离开餐厅时,夜风带着江水的微凉拂面而来。程牧之很自然地走在季知节身侧,高大的身影不经意地为她挡住了些许风寒。
“明天开始,按计划行动。”他沉声说,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与果决,“宋律很专业,你可以放心。”
“好。”季知节轻轻点头。
两人在路边停下脚步,各自等待着来接的车辆。宋言礼和苏南风这才跟了上来。
宋言礼望向伫立在夜色中的季知节——黑衣墨发,瘦骨伶仃。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脆弱得令人心惊,可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那种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交织:明明羸弱,却又坚韧如丝;看似摇摇欲坠,却自有铮铮风骨。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苏南风看季知节眼里的心疼与无力感。
目光转向季知节身旁的程牧之,宋言礼忽然觉得这两人像极了两幅截然不同的水墨——季知节是月下劲竹,清瘦孤直,任风雨摧折而不改其节;程牧之则是雪中苍松,虬枝盘结,经霜愈见其坚。
夜风掠过,竹影松声,各成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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