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生病了吗？
人们忙得昏头转向，脚步匆匆，言语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竹园往日宁静闲适的氛围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取代。
佣人们放轻了手脚，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而在楚旺财这条已然步入暮年，却因常年伴随楚玉苏而灵性非凡的老狗的视角里，一切却似乎是另外一回事。
人类的焦虑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更信赖自己敏锐的感官和对小主人近乎本能的直觉。
楚玉苏回到竹园的第三天，楚旺财忧心忡忡。
这条已经十四五岁，换算成人类年龄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狗，此刻正趴在客厅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眯着眼睛假装打盹。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窗外疏朗的竹影，斜斜地洒进来，在她黄白相间、略显蓬松的毛发上跳跃，形成斑驳的光点。
这本该是她最享受的，暖洋洋、懒洋洋的午后小憩时光。
阳光晒得皮毛发烫，足以驱散老骨头里泛起的丝丝酸疼。
苏苏回家了，这本该是件令她开心雀跃的事。
往常，苏苏归来总是伴随着欢快的呼唤、温暖的拥抱，还有专程为她准备的美味零食。
她会兴奋地围着苏苏打转，尾巴摇得像旋风。
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苏苏的手心，被苏苏抱在怀里享受快乐的揉搓。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不对劲，这几天苏苏的状态不对劲。”楚旺财在心里嘀咕着。
那双历经岁月、略显浑浊的棕色眼睛里写满了人性化的忧虑。
“她都不来找我说话，也不陪我玩了，我和她讲话她也不理我……”
苏苏的眼神空茫，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她甚至会对楚旺财熟悉的靠近表现出片刻的迟疑，这让老狗的心像是被无形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酸涩难言。
“苏苏这几天就是不对劲！”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若在平日，这该是她最享受的午后小憩时光。
可今天，她那对虽然毛茸茸却依旧机警的耳朵却始终像两个微型雷达，高高竖着，不放过房间里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远处走廊的脚步声，隔壁房间隐约的谈话声，甚至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都被她仔细甄别。
解连环、吴邪和解雨臣三人步履略显沉重地来到了竹园，他们在休息室里谈话。
楚旺财立刻意识到这是个获取情报、解开她心中谜团的好机会。
她维持着假寐的姿态，甚至连呼吸都调整得缓慢均匀。
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扇虚掩的门后，竖起耳朵，像最精密的窃听设备，仔细捕捉着他们交谈的每一个字眼。
生病……
精神状态……
不稳定……
需要观察……
这些词汇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尤其是“生病”这个她能明确理解含义的字眼飘入耳中时，楚旺财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微微抖动了一下，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生病？苏苏果然是生病了！”她心里一紧，一股混杂着心疼和担忧的情绪涌了上来。
难怪苏苏不理她，原来是身体不舒服。
狗狗生病的时候也会没精神，不想动，不想理人。
她懂的。
听到这里，她觉得已经获取了关键信息。
继续待下去可能会被人类发现她在偷听——尽管吴邪、解连环和解雨臣并不觉得，也不可能介意。
但楚旺财自诩是条有教养、懂分寸的狗。
于是，她慢悠悠地，仿佛刚睡醒般伸展了一下前肢。
然后站起身，优雅地摇了摇尾巴，迈着看似慵懒实则目标明确的步子，走出了客厅，将那片压抑的讨论声抛在身后。
她知道苏苏在哪里。
那个被其他人类叫做黑瞎子、身材高大、总是在眼前绑着细纱布的家伙，刚才把显得有些倦怠的苏苏抱回二楼卧室去了。
楚旺财熟门熟路地踏着光滑的木地板，走上楼梯，来到楚玉苏的卧室外。
深色的实木房门紧闭着。
楚旺财很有礼貌地抬起前爪，用肉垫轻轻挠了几下门板靠近地面的位置，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她和苏苏之间的暗号。
以往，只要苏苏在这个房间里休息，无论她是醒着还是小睡，听到这熟悉的挠门声，总会带着笑意过来开门。
有时还会嗔怪地揉揉她的脑袋：“旺财，你又来查岗啦？”
里面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不是苏苏轻盈的步子。
楚旺财晃了晃耳朵，心知是那个黑瞎子。
她稍微退后两步，十分讲究礼仪地端坐在门口柔软的地毯上，昂着头，等待着。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
黑瞎子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他低下头，对上了她仰视的视线。
黑瞎子似乎轻轻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没有多言，只是把门缝开得更大一些，侧身让出了通路。
这是一种默契，黑瞎子知道这条老狗在楚玉苏心中的分量，也从不会阻拦她们相处。
楚旺财矜持地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看了看黑瞎子，然后才迈步踏入房间。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后腿微微用力，轻盈地一跃，便跳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准确地落在了楚玉苏的枕边空位上。
楚玉苏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宁静而美好。
楚旺财凑近，伸出温热的舌头，极其轻柔地、珍惜地舔了舔楚玉苏光滑的脸颊，像是最温柔的安抚。
接着，她翕动鼻翼，仔细地嗅了嗅苏苏颈间、发丝的味道。
这一嗅，让她十分疑惑。
作为与楚玉苏感情最深厚、相伴时间最长的狗狗。
楚旺财跟在她身边，几乎学会了所有狗狗能学会的技能。
其中就包括如何通过气味判断人类的健康状况。
发烧会有异常的热度和汗味，感染会有脓液的腥气。
虚弱时气息会变得淡薄而紊乱……
但苏苏身上并没有这些生病该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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