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抛饵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御景园别墅区深处,贺家宅邸。
贺知章刚从隐蔽的地下室步出,身上那件昂贵的白色丝质练功服袖口,沾染着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他苍老的脸上却泛着一种异样的红晕,嘴角满足地微微上扬——刚刚“享用”过一个新来的“药引”,那女孩青春纯净的生命力,似乎暂时驱散了他身体的沉疴与虚弱。
然而,他刚踏入奢华得近乎冰冷的客厅,管家便神色仓皇地疾步迎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老爷,不好了!大少爷……大少爷不见了!”
“不见了?”贺知章脸上的惬意瞬间消失,被一层阴鸷的寒霜覆盖,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软布,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袖口的血点,“他去哪儿了?”
“不清楚,”管家的额头沁出冷汗,“昨晚大少爷说去书房取份文件,之后便再无人见过,手机关机,常开的车也还在车库,另外……董事会刚传来紧急消息,因为贺氏迟迟未能交出最新的净化药剂配方,上面已经开始全面卡断我们集团其他所有药品的销售渠道,就这两天,集团的营业额……暴跌了百分之七十八!”
“砰!”
贺知章的龙头拐杖狠狠砸在旁边摆放着一个清代珐琅彩花瓶的红木高几上,花瓶应声碎裂,瓷片四溅。
他脸上肌肉扭曲,眼中翻涌着震怒与杀意:“贺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把配方弄丢了,还敢给我玩失踪?!上面就指着这药续命,他倒好,直接把贺家的活路都给断了!”
“呵,”一个懒洋洋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来,“大哥该不会是压力太大,卷了钱跑路了吧?”
贺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慢悠悠地踱步下楼,手中端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毕竟这次篓子捅得太大了,上面震怒,董事会那边也快弹压不住了,他这一跑,贺家这的烂摊子,可不就得父亲您亲自来掌舵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贺旻脸上,力道之大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贺知章眼神阴冷得能冻死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混账东西!你大哥再怎么不是,也比你这种只会看笑话的废物强百倍!他绝不会临阵脱逃!”
贺旻捂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眼底迅速积聚起阴鸷的寒光,但他只是低下头,掩饰住眸中翻涌的怨毒,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冷弧度。
贺知章烦躁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滚!少在这里说风凉话!立刻动用所有关系,去查贺辰的下落!我去应付董事会!记住,要是贺氏这棵大树倒了,你们这些猢狲,一个也别想有好下场!”
说完,贺知章怒气冲冲地转身,快步走向书房。
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贺旻一人。
他缓缓放下捂着脸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红肿的皮肤,眼神变得越来越暗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对着空气立下誓言:
“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将田家夫妇脸上每一丝不安和惶恐都照得无所遁形。
赵彦辞推门进来,将一份新鲜出炉的检测报告放在周幸以面前的桌上,声音平静无波:“周队,田小雨与这对父母的血缘关系不成立,生物学上,他们不是亲子。”
周幸以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缓缓扫过对面那对因为这句话而瞬间面如死灰的田父。
男人下意识地想掏烟,被旁边的李铭一个眼神制止,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去。
“说说吧,”周幸以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田小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长时间的沉默,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砰!”李铭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录纸都跳了一下,他年轻气盛,最见不得这种对孩子的漠视,“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说实话?!非要我们把证据甩你们脸上吗?!”
田父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终于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是,小雨…… 不是我们亲生的。”
“十五年前,”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审讯室的墙壁,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我们自己的小女儿,才三岁,得了急性脑膜炎,送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救回来。那段时间,我婆娘天天在家哭,眼睛都快哭瞎了,人也快疯了。有一天晚上,我们俩睡不着,就想着去城西的老垃圾场附近散散心 —— 那地方偏,没什么人。走到半路,就听见有小孩的哭声,细细的,像小猫似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顺着哭声找过去,就看见一个襁褓被丢在路边的草丛里,里面裹着个女娃娃,看着刚出生没多久,小脸冻得发紫,哭声都快断气了。我婆娘当时就走不动道了,抱着娃娃就哭,说这是老天爷可怜我们,给我们送了个孩子…… 我们就、就把她抱回了家,对外就说是我婆娘生的。那时候我们刚搬来这个小区,邻居都不熟,也就这么瞒过去了。”
“所以,” 周幸以的声音冷了几分,像一块冰投入热水,瞬间打破了田父营造的 “可怜” 氛围,“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你们就可以随意打骂她?就可以在她失踪后,为了一点钱,帮着别人演戏,阻挠警方调查?”
“那是条人命!是你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李铭的怒火更盛,指着田父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男人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吱声。
周幸以对李铭使了个眼色,李铭会意,将一张张晓军的照片推到他们面前:“认识这个人吗?是不是他给你们的现金,让你们在后续调查中配合演戏的?”
男人眼神闪烁,还想狡辩。周幸以抬手制止,冷冷道:“你老婆先交代还是你先交代,影响对你们的量刑,想好了再说。”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似乎在盘算什么,周幸以给李铭一个眼色,李铭立马到隔壁审讯室去。
没过多久,李铭回来,对着还在沉思的男人沉声道:“你老婆已经交代了,就是照片上这个人给的钱,你现在说,还能算态度好,争取宽大处理,再隐瞒,就是包庇罪!”
男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喊着:“我说!我都说!是他是他!就是他!他找到我们,我们当时给小雨看病抽过血后,他就找了过来,说小雨的血很值钱,考不考虑卖一点,我们觉得这个抽血对身体也没什么大损害,就卖了三次,他给我们五万块钱……我们一时糊涂啊警官!”
“田小雨失踪是你们故意骂她,让她跑出去的吗?”周幸以厉声问,“你们伙同那人一起谋害田小雨?”
“哪能啊警官,那毕竟是我们养了十几年的娃,其实小雨不是因为我们骂她才跑出去的,是因为她……听到自己不是我们亲生女儿才跑出去的……”男人眼神闪烁,“早知道她会被人拐走,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收……”
他掩面而泣,哭声里满是懊悔,可那眼泪落在审讯室冰冷的空气里,却显得格外虚伪 —— 若是真的懊悔,当初就不会为了钱隐瞒真相。
周幸以没有被这虚假的眼泪打动,他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张照片 —— 张建国的照片,推到田父面前:“认识这个人吗?你们在跟张晓军接触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
田父和随后被带进来的田母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茫然:“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
线索似乎只能暂时锁定在张晓军身上。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一名年轻民警探头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周队,外面有人来保释张建国。”
周幸以眼神微动,迅速安排:“刘海,你继续追查王梅的社会关系和所有可能的藏身点,一有线索立刻报告。林佳和刘海,你们去筛查王梅另一个身份的日常动向,任何疑点都不要放过!”
“是!”三人领命而去。
周幸以看了一眼桑榆:“走,我们去看看什么牛鬼蛇神来为这个孤寡老汉保释。”
接待室里,一位穿着昂贵西装、梳着背头、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站起身,递上名片:“周队长您好,我姓吴,是张建国先生的代理律师。我的当事人对于使用虚假身份信息一事深表歉意,但这属于行政违法行为,我们愿意接受相应处罚。至于贵局怀疑他涉及的其他严重刑事犯罪,请问是否有确凿证据?如果目前没有,按照法律规定,我申请为我的当事人办理保释手续。”
律师的话滴水不漏,态度恭敬却带着职业性的强硬。
周幸以脸上瞬间涌起恰到好处的怒容,拳头握紧,又强迫自己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压制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吴律师,你我都清楚,张建国的假死绝没那么简单!他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重大命案有脱不开的干系!”
“周队长,我理解您破案心切,”吴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无波,“但法律讲究证据,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参与您所说的命案之前,他有权获得保释,如果您坚持扣留,我将不得不向有关部门反映,质疑程序的合法性。”
周幸以死死盯着律师,胸膛起伏,半晌,他像是败下阵来,极其不甘地猛地一挥手,对旁边的民警吼道:“放人!按程序办!”
看着律师带着面色平静、甚至嘴角似乎还隐有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张建国办好手续离开,周幸以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布好陷阱后的冷静与锐利。
桑榆站在他身边,轻声问:“周队,你是故意的?”
周幸以转过身,走向办公室,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一个在外面的张建国,比一个关在审讯室里一言不发的张建国,要有用得多,他身上有我们需要的线索,放他出去,他才会动,他背后的人才会动,通知技术队,对张建国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我要知道他出去后见的每一个人,去的每一个地方!”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张建国和律师上车离去,眼神深邃:“现在,鱼饵已经撒出去了,就看能钓出什么样的大鱼了。”
【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桑影的声音在桑榆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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