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要打赌吗？
周一清晨，市局大楼还沉浸在周末的慵懒余韵中。桑榆刚推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门，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桑顾问吗？一组案子结束了，二三组的案子可也得加把劲啊，别到时候被重案组退回来，不知道后勤处还收不收留你。”
说话的是个面色不善的男警员，正斜靠在复印机旁，眼神里写满嫉妒。这人因为体能测试屡战屡败，始终没能踏进重案组的门槛，看着桑榆这个“空降兵”，心里的酸水都快溢出来了。
谁都知道，在重案组虽然辛苦，但晋升也是最快的！
“你胡说什么呢！”后勤处来送文件的小李立刻站出来，“桑姐这么厉害，调到重案组是理所当然！”
桑榆平静地放下背包，对上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去向，不如多花点时间练练体能？毕竟重案组的门槛，不是谁都能跨过去的。”
那男警员脸色瞬间涨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悻悻地摔门而去。
就在这时，重案二组组长赵刚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了进来。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眉头紧锁，把一沓厚厚的卷宗“啪”地拍在桑榆桌上，震得她的水杯都晃了晃。
“桑顾问，”赵刚嗓门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这就是你的考核任务，这案子我们二组啃了半个月，牙都快崩了也没啃动，你要是不行就趁早说，别浪费大家时间，带偏调查方向。”
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对所谓的“理论派专家”从来没什么好感。
桑榆站起身，双手接过卷宗，语气不卑不亢：“谢谢赵队，我会认真研究，尽快给出我的分析。”
赵刚见她没有想象中的清高做派，态度还算诚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林佳立即叼着豆浆凑过来，一把搂住桑榆的肩膀：“别理那些酸黄瓜！还有赵队就这德行，他只对事不对人，放心，姐罩着你！一组最近刚结束9.26案，正闲着呢。”
李铭这时走过来，吊着一只胳膊，看破一切地说：“佳姐，你是不是不想写结案报告才这么积极……”
林佳一把薅住李铭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微笑：“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姐就不能单纯想帮小桑榆吗？”
李铭被她勒得直翻白眼，脑海中突然闪过红裙子版林佳的模样，古铜色的面孔莫名一红，慌张失措地挣脱开：“知、知道了，我这就去写报告！”说完落荒而逃。
林佳：“？”她现在说话这么管用吗？都会举一反三自己去申请写报告了？
随后她猛吸一口豆浆，对着桑榆压低声音：“就铂悦府那个案子，知道吧？那个知名设计师苏晓，死在自己公寓里。现场干净得跟样板间似的，偏偏床上摆了个地摊货都不如的破旧小美人鱼娃娃，瘆人得很！所有线索都明晃晃摆在那儿，可就是互相矛盾，每条路都走不通，可不就成悬案了！”
桑榆微微一笑，翻开卷宗：“佳姐别这么说，赵队肯把这个案子交给我，说明他信得过我。”
【哼，激将法罢了，这种死胡同案子，破了是他领导有方，破不了就是你能力不足。】桑影冷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贯的讥诮。
卷宗里的现场照片一张张展现在眼前：苏晓安静地躺在白色床单上，妆容精致得仿佛沉睡，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腹部，唯有胸口那抹暗红的血迹透着刺骨的寒意。
桑榆的指尖停留在小美人鱼玩偶的特写照片上——布料洗得发白，缝线处已经脱线，与周围奢华的床品形成尖锐的对比。
【现场太“完美”了，简直像被人精心布置的标本。】桑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死者妆容完整，血迹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却偏偏留下这个玩偶，凶手在刻意制造矛盾。】
“我明白，这种矛盾感太刻意了。”桑榆低声回应，继续翻看线索记录。
李明宇的照片旁标注着“软件公司CTO”、“有不在场证明”——案发时正在主持跨国视频会议。
这个高智商的精英是苏晓的未婚夫，但在苏晓的加密日记中发现，她因无法忍受他的控制欲决定分手，并怀疑他盗取了自己的设计创意。
而张强的档案显示，这个曾被苏晓指控抄袭导致事业破产的设计师，曾多次公开扬言报复。但案发时他因醉驾被拘留，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小美人鱼玩偶的调查栏里，“品牌停产、无追踪器、仅存死者指纹”的结论，让这条唯一的异常线索也彻底断了头。
【三条线索全是死胡同？这不可能，要么是凶手太狡猾，要么是警方漏掉了什么。】桑影的声音带着催促，【看全景照片，别只盯着细节。】
桑榆的指尖划过现场照片，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再次袭来——不是源于血腥，而是一种构图上的违和感，视觉上的不协调。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张从卧室门口拍摄的全景照片上。苏晓安详地躺在床上，那个格格不入的小美人鱼玩偶静立在枕边。
【整洁到变态的现场，却摆着这么个劣质玩偶。凶手是在炫耀他的控制力，还是说这玩偶本身有什么代表意思？】桑影的声音带着深思。
“不对...”桑榆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完全没注意到林佳投来的好奇目光。她立即从抽屉里取出速写本和绘图笔，凭借现场照片和证据列表的数据，开始快速绘制现场的空间透视分析图。
线条在纸上延伸，精准勾勒出卧室的轮廓、家具的定位、尸体的位置...当她全神贯注地将三维空间还原到二维平面，用画笔精确标定每个物体的坐标和视角时，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真相猛然浮现在眼前。
根据玩偶摆放的精确位置和朝向角度分析...它根本不是为了给“进入房间的人”看的！
在那个特定的高度和角度下，唯一能毫无遮挡地清晰看到玩偶正脸，甚至能与它那双塑料眼睛“对视”的——是房间斜对角，空调检修口的方位。
那里一定有二组遗漏的东西！
【如果是隐藏摄像头...】
桑榆立即在检修口位置画了个摄像头符号：“这里正好能看到玩偶的正脸，它不是仪式，不是凶手的签名，而是一个标记。凶手在告诉藏在摄像头后面的人：看这里，镜头对着的地方才是关键。”
画纸上的线条清晰地串联起所有矛盾点，那个看似无用的小美人鱼玩偶，瞬间成了指向隐藏摄像头的路标。
桑榆抬起头时，林佳还在旁边嚼着口香糖，见她眼神发亮，立刻凑过来：“怎么了？有发现了？”
“佳姐，我可能找到突破口了。”桑榆快速整理图纸，“得马上去二组汇报。”
“走走走，姐陪你去！”林佳一把搂住桑榆的肩膀，“老赵手下那群直男癌，你一个人去准被他们欺负。”
桑榆心里一暖，立即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进口巧克力递给林佳：“佳姐，这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手工巧克力，你尝尝。”
“哎哟！还是我们小桑榆最懂我！”林佳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
两人来到二组办公室，果然刚进门就迎来一片不友善的目光。一个留着板寸的警员率先发难：“这才半天不到，桑顾问就有线索了？该不会是随便编个理由来糊弄我们吧？”
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警员也跟着附和：“要我说，你们这些理论派就会纸上谈兵，真到了查案的时候，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在一线摸爬滚打的？”
林佳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桑榆轻轻拉住。
“各位既然这么有信心，不如我们打个赌？”桑榆平静地环视众人，“如果我发现的线索你们确实没注意到，接下来的调查就按我的方向来，但如果我错了，我自愿退出重案组考核。”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先前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这个赌注。
就在这时，周幸以和赵刚一起走了进来。赵刚先是狠狠瞪了那几个多嘴的下属一眼，但护短的本性让他立即接话：“行啊，赌就赌，要是没有线索，你也别考核了，直接回后勤处待着吧。”
“老赵，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妥当。”周幸以慢悠悠地开口，顺手从桑榆手中接过那张透视分析图扫了一眼，“桑榆在一组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要是二组确实没发现这个线索，我们一组可是很乐意协助的，毕竟之前二组兄弟也帮我们分担过审讯压力。”
桑榆迎上赵刚质疑的目光，展开手中的现场透视分析图，指尖精准地点在空调检修口的位置：
“赵队，我建议立即重新勘查现场。根据现场物品的摆放角度和透视关系，那个小美人鱼玩偶唯一正对的方向，就是这个空调检修口。我怀疑那里可能有你们遗漏的关键证据——比如一个隐藏的摄像头。”
她抬起眼，目光坚定：“玩偶不是死亡仪式，而是一个标记，凶手在用这种方式，向某个藏在暗处的旁观者传递信息。”
【不错嘛，终于学会在狼群里亮出獠牙了。】桑影的声音里难得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的推测震惊了。先前质疑桑榆的几个警员面面相觑，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桑榆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这个曾经需要被保护的女孩，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充满质疑的环境里，一步步赢得属于她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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