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醒了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急救室门框上那盏刺目的红灯终于熄灭,门被推开,主刀医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步履蹒跚地挪了出来。
他一把扯下被血污和汗水浸染的口罩,露出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仿佛刚跟死神掰完手腕的虚脱和凝重。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沉重的刘海、林佳和李铭,最终精准地锁定在半个同行的赵法医脸上,眼神里混杂着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慨。
“情况……”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非常、非常的不乐观。”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听众脆弱的神经上,“锐器由第四肋间精准刺入,贯穿胸壁,那刀尖,啧,玩得就是个心跳,以小于5度的极限角度,跟走钢丝一样,贴着左前降支——心脏的‘高速公路’——擦了过去,最后不偏不倚,卡在了左心室壁和壁层心包膜那个比信用卡缝还窄的潜在间隙里。”
他一边说,一边用两根手指比划着那个“狭小间隙”,表情严肃得像在讲解拆弹步骤。
赵彦辞的脸色随着他的描述越来越白,大脑已经自动绘制出那幅致命的解剖图。
“结果嘛,急性心包填塞,胸腔积血奔着1500毫升去了,心脏被压得差点罢工,顺便附赠了失血性休克大礼包。”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百转千回,充满了无尽的惋惜。
他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空气瞬间凝固了,林佳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李铭的拳头也攥得指节发白。
医生看着他们这副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沉默地欣赏了足足三秒这死寂的氛围,然后,他脸上那厚重的悲恸面具“咔嚓”一声碎裂了。
“……从任何医学数据模型来看,生还概率都无限接近于零。”他顿了顿,然后突然提高了音量,像个宣布中奖号码的主持人,“但是!你们周队,他愣是没按教科书来!他扛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林佳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啪”地断了——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出于一种劫后余生的愤怒。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把差点掉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咬着后槽牙低吼道:“医生!您这口气喘得比过山车还刺激!我差点以为今晚的宵夜得换成白蜡烛了!”
与此同时,赵彦辞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医生,清冷的声音里淬着冰碴儿:“张主任,鉴于您刚才那段精彩绝伦、起承转合堪比悬疑小说的病情通报,我建议您的下一份兼职可以考虑殡仪馆的气氛营造工作,效果拔群。”
被吐槽的张主任非但不恼,反而像是完成了什么恶作剧一样,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甚至有点得意地耸了耸肩:“手术很成功,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命,算是从阎王殿的登记簿上临时勾掉了。”
接着,他笑容一收,又板起脸,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仿佛在叮嘱一件易碎品的保养方法:“不过,他这里创伤太重,失血太多,现在就是个玻璃做的猛男。后续心脏功能能恢复几成,得看造化,现在,还得先送ICU观察。”
当周幸以被推出手术室,脸色惨白如纸,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后,门外守着的几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林佳一拳打在李铭身上,眼眶通红,不是为周幸以,而是为那个挥刀的人:“桑榆!她怎么下得去手!那是心脏啊!老大对她怎么样,我们谁看不出来?她居然……”
李铭嘶了一声后恢复了平静,但紧握的双拳和手臂上绷带下渗出的血色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哑声道:“从她跟着凯尔走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桑榆了,是叛徒!”
众人群情激愤,都在声讨着桑榆的冷酷与背叛,唯有赵彦辞,靠着墙,眉头紧锁,盯着ICU紧闭的门,一直没有说话。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机房里的那一幕——桑榆捡起军刀,毫不犹豫刺下的瞬间,她的眼神……那不是疯狂,也不是嗜血,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的决绝。
还有那落点的精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医,他见过太多致命伤,那一刀的角度和深度,若是真想杀人,以桑榆的身手和冷静,周幸以绝无生还可能。
这太巧合了,巧合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假动作?
但这个念头太惊世骇俗,他没有任何证据,在众人对桑榆的怒火达到顶点时,他只能将这份怀疑深深埋进心底。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轮流在医院值守。
林佳和李铭带着伤处理后续事宜,赵彦辞则更多地守在医院,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配合医生记下后续休养注意事项。
期间,在伤势稳定后,周幸以被紧急转运回了国内顶尖的心胸外科医院。
就在众人看着周队伤情稳定刚松了半口气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优雅的高跟鞋声,伴随着一个即便焦急也依旧清亮的女声:“我儿子呢?我宝贝儿子怎么样了?!老周你快点!”
话音刚落,一对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妇便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苏晚晴一身名牌套装,妆容精致,此刻却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心疼,与她平日优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周维安跟在她身后,步伐沉稳,西装革履,面容沉静,唯有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的一丝波澜泄露了他的担忧。
苏晚晴一眼就看到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浑身插满管子的周幸以,眼圈瞬间就红了,扑到移动病床边,想碰又不敢碰,声音带着哭腔:“幸以……我的儿子……”
周维安走上前,沉稳地扶住妻子的肩膀,目光扫过赵彦辞等人,最后落在张主任身上,声音低沉有力:“医生,我儿子的情况,请您如实告知。”
在了解了凶险万分的伤势和目前勉强稳定的情况后,苏晚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燃着怒火,声音也拔高了些许,带着她特有的、不加掩饰的直率:“是谁?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砍的这一刀?!”
走廊里瞬间陷入一片沉默,赵彦辞推了推眼镜,李铭低下了头。
只有林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满腔的义愤脱口而出:“是一个叛徒!桑榆!”
“桑榆?!”苏晚晴像是被这个名字烫了一下,声音陡然尖利,她下意识地猛地抓住身旁丈夫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周维安的西装布料里。
她与周维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更深层次的质疑。
随即,她脸上迅速堆叠起与林佳同款的、纯粹的愤怒,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是她?!她怎么敢!”
林佳立刻义愤填膺和苏晚晴诉说桑榆做的种种,苏晚晴越听越心惊,但还不忘迅速动用惊人的能量和“钞能力”。
他们组建了一个由业内泰斗领衔的顶级专家团队,所有药物、设备一律采用最好、最先进的,确保儿子的救治和康复之路万无一失。
当一切安排妥当,周维安和苏晚晴告别了林佳他们后,坐进加长轿车的后座,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苏晚晴脸上那层强装的愤怒瞬间褪去,只剩下疲惫和深深的困惑,她靠在丈夫肩上,喃喃道:“桑家那个孩子……桑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不相信……”
周维安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目光深邃地望着车窗外流转的夜色,声音沉稳如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
他顿了顿,继续道,“幸以之前冒险传回来的,关于警号007的陆振霆可能叛变的资料,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陆振霆现在虽然被暂时留置调查,但……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有问题。”
苏晚晴闻言,猛地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冷厉锋芒,她轻哼一声,语气斩钉截铁:“我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弯弯绕绕,敢动我儿子,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陆振霆,我会亲自盯紧他。”
一周后,在顶级医疗资源的护航和自身顽强生命力的支撑下,周幸以终于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
他睁开眼,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看到的是守在床边、顶着黑眼圈的林佳。
“老大!你醒了!”林佳惊喜地跳起来,连忙按铃叫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后,医生确认周幸以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晰,算是真正脱离了危险期。林佳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絮絮叨叨地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老大,你是不知道,咱们这次虽然惊险,但收获太大了!罗曼什暗网被连根拔起,核心数据被我们成功截获,国际刑警联合多国行动,端掉了他们好几个据点,抓了一堆核心成员,收获颇丰!这下可是立了大功了!”
她吸了一口带来的奶茶,继续道:“洛城这边,陆队他们也传来好消息,他们找到了吴永志,不过那老家伙已经不成人样了,但总算查实了他的所有罪行,就等着审判了。”
“而且雷队他们还查清一件事,吴江那混蛋还真跟那个伯爵有血缘关系!之前吴江来我们分局办事,无意中看到了碧水的初期报告,他为了自己的仕途,怕辖区出大事影响他晋升,居然就把消息透露给了王大坤,想让他私下处理掉麻烦,所以那个叛徒当时也被绑走了……”
“还有那个伯爵,他听说‘罗曼什’老巢被端了,整个人都傻了,现在有点神神叨叨的,我看离疯也不远了,那个一直给我们使绊子的王组长,也栽了!查出来他早就被白龙组织收买了,泄露了不少消息。老大,你这回可是因祸得福,不仅官复原职,听说上面还要给我们集体记一等功呢!”
林佳说得眉飞色舞,试图用这些好消息冲散病房里压抑的气氛。
她说了半天,却发现周幸以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周幸以才极其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桑榆呢?”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林佳所有的兴奋,她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被愤懑取代:
“老大!你怎么还想着那个叛徒啊?!她差点杀了你啊!心脏!她捅的是你的心脏!要不是你命大,现在我们都该给你开追悼会了!她跟着那个凯尔走了,头都没回!她从头到尾就没想着是要站在我们这边啊!!”
林佳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铭打来的,她没好气地接起:“喂?什么事?……嗯,老大醒了……你说什么?章小蕙那条线?”
林佳听着电话,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看了病床上的周幸以一眼,对着话筒说:“好,我知道了,你跟陆队说,我们这边会配合,嗯,先这样。”
她挂断电话,对周幸以说道:“是李铭,他说你之前一直跟的章小蕙那条线,陆队他们接手后深挖,确认了那个贺旻真是个变态!他不仅非法养了一群极具攻击性的恶犬,还经常组织地下斗犬,更可怕的是,他有时会用人当诱饵或者活靶子!要不是我们发现得及时,章小蕙的妹妹恐怕就……李铭还说,陆队这次确实厉害,不仅把伯爵和吴永志的案子收尾收得漂亮,连之前那个田小雨的悬案,也借着这次机会,找到了关键证据,彻底结了案。”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是滋味,又带着点佩服:“这个陆队,还真有两把刷子,虽然贺旻没有接受他该有的处罚就被人杀死了。”
说完这些,林佳看了看时间:“老大,你刚醒,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队里还有一堆事,我先去忙了。”她拿起包,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病房,关门时带起了一阵风。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周幸以缓缓闭上眼睛,林佳刚才那些关于功劳、关于叛徒的话语在他耳边盘旋,但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却是桑榆刺下那一刀时,那双冰冷决绝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她跟在凯尔身后,消失在瓦斯烟雾中的背影。
许久,一声低不可闻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思索的沙哑低语,在空荡的病房里缓缓散开:
“我们都还活着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对空气,又像是在对自己内心那份不肯熄灭的微小火种发问:
“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洁白的床单上,却无法驱散周幸以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疑云。
~~我是分割线~~
【作话小剧场:优雅苏女士在线问罪】
(场景:作者后台,某作者正搓手偷乐看读者评论,突然屏幕里“咻”地蹦出个身影)
苏晚晴踩着十厘米细高跟,一身高定套装没半点褶皱,精致妆容衬得眉眼凌厉,出场自带“老娘很贵”的优雅气场——然鹅,下一秒就忘了维持,叉腰指着作者鼻子,声音又亮又急:“作者!你给我出来!”
作者缩脖子:“苏女士…优雅,注意优雅…”
“优雅个鬼!”苏晚晴精致的发髻都快气散了,指尖戳得屏幕“咚咚”响,“我苏晚晴纵横政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人前红过眼、抓过老公胳膊、还喊过‘天杀的王八蛋’?!那是我吗?是那个喝下午茶都要垫三层餐巾的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优雅,理了理袖口,语气却依旧带火:“还有!我儿子被捅心脏,我着急我心疼没问题,但你让我在一群下属面前失态?还跟个悍妇似的问罪?我不要面子的?”
作者赔笑:“这不是为了体现您爱子心切嘛…反差萌多可爱…”
“可爱?”苏晚晴冷笑一声,高跟鞋碾得地板滋滋响,“喂,老周,你最近是不是在谈一个什么短剧改编项目,马上撤资……”
作者立马举手投降:“我改!我这就给您加一段优雅怼人名场面!保证您怼得有格调、有气场,还能让叛徒自动服软于您强大气场!”
苏晚晴这才稍稍顺气,重新挺直脊背,拢了拢裙摆,努力找回优雅仪态,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作者一眼:“记住了,我苏晚晴,就算急疯了,也是优雅地急疯了,再写崩我的人设…后果自负。”
(说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优雅退场,留下作者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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