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维护局的“敲门声”

书店内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混沌能量带来的刺骨寒意，以及被大佬强行“删除”后的虚无感。钱教授瘫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差点被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反噬的惊惧中回过神来。林枫也好不到哪去，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满地的狼藉——散落的书籍、倾倒的茶杯、桌面上那片已然干涸却仍透着几分诡异的水痕——只觉得一阵头疼。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市井噪音。

“教…教授，您没事吧？”林枫缓过一口气，低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钱教授机械地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化为一声劫后余生的叹息。他颤抖着手想去拿茶杯，却发现杯子早已打翻，茶水浸湿了几本珍贵的古籍，又让他心疼得嘴角一抽。

“先…先收拾一下吧。”林枫站起身，感觉脚步有些虚浮。他弯腰去捡拾散落在地上的书，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刚才那一下太危险了！钱教授的能力是真货，但这“野路子”的破坏力也着实惊人，若无大佬在场，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得让他建立起对这股力量最基本的敬畏才行……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清脆而规律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书店内死寂的气氛。

林枫和钱教授的动作同时僵住，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旧书店的门通常只是虚掩，此刻却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敲响，显得格外正式，甚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个时间点？刚发生异常波动之后？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钱教授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林枫，用眼神询问：是谁？

林枫缓缓摇头，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步走向门口。他的感知悄然蔓延出去，却在接触到门外存在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光滑的墙壁——对方的Pattern被一种极高效的力量约束着，几乎不向外泄露分毫，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种程序化的冰冷和秩序。

不是普通人。

林枫的手按在门把手上，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拧开了它。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皆穿着剪裁合体、没有任何logo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打着深色领带，打扮得如同精英白领，但身上那股冷峻、干练的气质却与周围陈旧悠闲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得甚至有些漠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人都戴着一副式样相同的特制墨镜，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林枫能感觉到微弱的Pattern波动从镜架上散发出来——那绝非普通的墨镜，更像是某种……“稳定”或“侦测”设备。

“下午好。”站在前面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平稳，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电子合成音，“我们是第七现实稳定办公室的调查员。我们侦测到该区域刚才有异常能量波动峰值，超出安全阈值。需要进行例行调查。”

第七现实稳定办公室？异常能量波动？

林枫的心脏骤然收紧。来了！官方的人！果然被监测到了！

他强作镇定，侧身让开：“请进。刚才……可能是电路老化，跳闸了有点火花。”他试图用一个拙劣的借口搪塞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店，那名女性调查员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过满地狼藉的书本、倾倒的茶杯、湿漉漉的桌面，最后落在惊魂未定、脸色极不自然的钱教授身上。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又转向角落里假装舔爪子、实则琥珀色瞳孔透过爪缝冷冷观察着来客的大佬。

男性调查员直接无视了林枫的借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钱守仁教授，前民俗文化大学副教授，专攻民间信仰与仪式符号学。林枫先生，‘星海科技’前程序员，现自由职业者。”

他们不仅知道刚才有异常，连他们的身份背景都一清二楚！

钱教授听到对方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和履历，吓得猛地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林枫的后背也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情报能力惊人。

“我们……我们就是讨论一下学术问题……”钱教授声音发颤地试图解释。

“学术讨论不会引发刚才级别的纹路干涉。”男性调查员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两人头上。他走到桌边，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本摊开的、绘有“安神固念印”的古老手抄本上。

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虽然没有拿起，但林枫能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的探测性纹路从对方指尖流出，扫过古籍。

“《西南巫觋秘录·残卷》。”调查员准确地说出了古籍的名字，这让钱教授的眼角又是一跳。“这类涉及高敏感性纹路的原始记录，属于受限接触信息。私人进行未受监控的还原尝试，违反了《现实稳定条例》第十七条第三款。”

他的语气始终平静，却像念判决书一样，带着冰冷的权威。

“我们…我们不知道什么条例……”林枫试图辩解。

“现在你们知道了。”女性调查员终于开口，声音同样毫无感情色彩，“保持现实稳定是我们的职责。任何未经报备和监控的异常实践，尤其是可能引发混沌侧响应的仪式性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这将被视为对公共安全的潜在威胁。”

她的目光转向林枫，墨镜后的视线似乎能穿透他的身体：“林枫先生，你的‘连接稳定性’很有趣，但仍处于不可控的高风险阶段。建议你谨慎行事，遵守规则。”

规则？谁的规则？林枫心中涌起一股不服，但对方身上那股冰冷的、程序化的压迫感让他把话咽了回去。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组织，绝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

男性调查员最后看了一眼那本古籍，似乎做出了某种评估，并未将其没收。他转向两人，发出最后通牒：“此次发出书面警告。停止一切危险的、未受监控的异常实践。如若再犯，我们将不得不对二位采取‘收容管理’措施，以确保整体稳定。”

“收容管理”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林枫和钱教授感到一股寒意。

两名调查员说完，不再多言，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那名男性调查员似乎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侧过头，用那平淡无奇的语调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最近城里不太平，‘虚无教团’活动频繁，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带上店门，脚步声迅速远去。

书店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压抑。

林枫和钱教授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久久无言。

冰冷的恐惧感和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小小的旧书店。

官方势力的冰山一角，以这种强硬而冷酷的方式，突兀地闯入了他们的世界，留下的是不容置疑的警告和深不可测的威胁。

林枫终于切身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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