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做厨娘
金瑶想起昨日之事，无奈之下垂下眼帘，“不瞒宁儿小姐，我本是邻县之人，家中原是经营小本生意。前些日子家道中落，便带着一双儿女来锦州投靠亲戚。没曾想半路途中遇到了贼人，慌乱中与孩子们失散了......”
她这话真亦假来假亦真。
若不是当年那些贼人所害，她又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有家不能回，有子不能认？
周静怡闻言，顿时露出同情之色，连连叹息：
“天可怜见的，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太平！梁小姐莫要太过伤心，既然来了锦州，就先在我这里安心住下。等养好了身子，再慢慢打听孩子们的下落。”
宁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梁小姐竟然已有儿女了么......”
“是啊。”金瑶说起自己的一双儿女，脸上不自觉地漾起幸福而骄傲的笑容，“我那儿子从小就是个聪慧过人的孩子，三岁能背诗，五岁能作画。还有我的女儿，虽然年纪小，却最是懂事体贴......”
她说着说着，眼神渐渐飘远，仿佛透过时光看见了那两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神情中的温柔与慈爱，让宁儿一时之间不由得再次看痴了，她摇了摇头，在心里苦笑一声。
“梁小姐的儿女，叫什么名字？若是方便，或许我能帮您在锦州打听打听。”
“她叫金……”金瑶脱口而出，那个深藏在心底、刻入骨髓的名字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自身难保，前途未卜，甚至还可能带着过去的麻烦。
她这个早已“死去”的娘亲突然出现，带来的会是惊喜还是惊吓？是久别重逢的慰藉，还是打破平静的波澜？
她怎么能够如此自私，仅凭一个渺茫的猜测和无法抑制的思念，就去贸然相认，去搅乱孩子可能拥有的安稳人生？
想到这儿，金瑶喉头哽咽，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改口道：
“她……孩子们的小名不足挂齿。劳宁儿小姐费心，只是这茫茫人海，打听起来如同大海捞针，不敢麻烦小姐。” 她悄悄的避开了宁儿探究的目光。
宁儿见她神色黯然，言语间似有难言之隐，便体贴地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那奇异的感觉又加深了几分。
“原来如此。那……梁小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金瑶深吸一口气，
“打算？自然是先想办法养活自己。我虽不才，但还有一把子力气，厨艺也尚能拿得出手，总能找到些活计。等安顿下来，再慢慢打听孩子们的消息。”
宁儿听着她规划着充满不确定的未来，心中莫名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念头未经深思便脱口而出：“梁小姐，我府中正好缺一位厨娘，你若是不嫌弃，可愿意来？”
话一出口，连宁儿自己都微微怔住了。
她府中何时缺厨娘了？更何况，邀请一个来历不明、只是觉得有几分眼缘和莫名在意的陌生人入府，这实在不符合她平日处事的准则。
可看着金瑶，那邀请的话语就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像是怕金瑶立刻拒绝，她又赶紧补充道：
“月钱……暂定二两银子一个月，做得好的话还可以再加。活计不会太繁重，主要负责一些家常小菜和点心即可。”
这个价钱在锦州城对于厨娘而言，已算是相当优厚。
金瑶心中顿时天人交战。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二两银子的月钱，足以让她在锦州城安稳度日，甚至能慢慢积攒些银钱，为日后做准备。
可是，她肩上的担子远不止养活自己这么简单。
她还有一双儿女，还有那被贼人霸占、如今不知是何光景的金家产业需要夺回！
若入了府邸为奴为仆，身份受限，行动不便，出府一趟恐怕都需请示报备，又如何能自由地去打探消息、筹划布局？
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位宁儿小姐，观其气度穿着，绝非普通人家。
若她真是锦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府上的小姐，那么借助她的力量，或许能更快地接触到锦州城的上层圈子，了解到更多信息。
甚至……对于她重回如今可能已改姓换名的“林府”，也能多一条门路？
周静怡见金瑶久久不语，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或是顾虑甚多，便笑着劝说道：
“梁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宁儿小姐待人最是和善宽厚，她府上的待遇也是极好的。你去了那里，既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又能发挥你的手艺，岂不是两全其美？
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外头漫无目的地找活计，风吹日晒的，让人放心不下。”
金瑶被周静怡的话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
“多谢宁儿小姐厚爱，只是……不知小姐是锦州城哪家府上的？我也好心中有数。”
宁儿尚未开口，她身旁那个名叫春竹的丫鬟已经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笑着回答道：
“回梁小姐的话，我家小姐是城西林府的二小姐。”
她顿了顿，见金瑶似乎对“林府”并不甚了解，便又详细解释道：
“我们林府在锦州城，虽说算不上是排名第一的富商，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能排进前三的人家啦！
别的不说，光是这锦州城里里外外，但凡说得上名号的绸缎庄、布行，十家里有七八家都与我们林府有生意往来。
尤其是那些上好的江南丝织、蜀锦苏绣，还有北地的毛皮料子，林府可以说是垄断式的经营呢！
城里那些最有名的成衣铺子，‘霓裳阁’、‘云锦坊’，那可都是我们林家的产业！”
春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劈在金瑶的天灵盖上，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林府？城西林府？
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是她知道的那个林府吗？是那个……夺了她家产、害她家破人亡、让她与骨肉生生分离的贼子林之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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