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略显冷硬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打断了金书宁刚微微张口想说的话。
金书宁抬眸望去，看见来人，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喜，但很快便又沉寂下去。
她语气平淡地唤了一声：“兄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金承安皱着眉，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目光落在金书宁身上，随即又转向那个背对着他、身着靛蓝粗布衣裳的陌生妇人。
一直背对着来人的金瑶，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心中便是一阵剧烈的慌乱，手心几乎立刻沁出了冷汗。
是了，她来林府的事情，金承安还并不知晓。
那日寺庙一面之缘，他本来就抗拒承认她的身份，此刻突然发现她出现在妹妹身边，会不会立刻认为她别有所图、心怀不轨？
算了，算了，迟早都要知道，躲是躲不过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转过身，，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兰竹异口同声地唤道：“少爷。”
金承安的目光扫过金书宁，见她无恙，刚又要问她在这干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东风和南风已经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一般，手指颤抖地指着金瑶，声音因极度的惊诧而结巴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俩那日可是亲眼见过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是少爷“娘亲”的疯妇人，他们好不容易才逃脱了这人，
怎么会出现在内院？还和二小姐站在一处？
金承安被两个小厮失态的惊呼弄得一怔，这才正眼看向那个和兰竹站在一起的仆妇。
只一眼，他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跳开好几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东风，脸上写满了惊悚和难以置信，口无遮拦地叫道：
“我屮！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嘴巴抽搐着，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双手还下意识地抬起来，交叉护住了自己的额头，生怕眼前之人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金书宁的目光在金瑶和反应过激的金承安身上来回扫视，半晌，才带着一丝真正的疑惑，轻声问了一句：
“兄长……你们认识？”
金瑶刚想开口解释两句，金承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站直了身体，强装镇定，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抬，努力摆出少爷的派头，语气又快又急地否认：
“认识？开什么玩笑！我堂堂金承安大少爷，她一个……一个粗使仆妇，我怎么可能认识她？！简直荒谬！”
他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金瑶有任何视线接触。
金书宁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双空洞的眸子似乎洞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意，只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依旧淡淡的：
“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兄长，这位是梁小姐，厨房新来的厨娘。”
“切，”金承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恶意满满地嘟囔道，“她在厨房？也不怕她下毒，把我们全家给毒死。”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难听。
若不是顾及金书宁就在旁边，金瑶是真想上去对着这混小子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
有这么说自己亲娘的吗？！
金瑶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个无语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表情，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对着金承安的方向，语气干巴巴地回道：
“少爷说笑了……奴婢是来做工的，不是来结仇的。毒害主家这等诛九族的大罪，奴婢万万不敢。”
“你不敢？你猜我信不信？小爷我宁愿相信猪会上树，都不信你不敢！”金承安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指着金瑶，
“前天还敢冒充是我娘，还敢……还敢打我！今天就混进府里当了厨娘，你说！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他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立刻改口，语速飞快地纠正：
“啊呸！不是！我是说，你是不是对……对那个人图谋不轨！”
他含糊地代指了父亲林之言，“那你不该待在厨房，你该去他书房门口转悠啊！”
他这番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的指控，让旁边的金书宁听得一脸茫然。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小心地挪到兰竹身边，低声问道：“兰竹，他们……在说什么？”
兰竹也是一头雾水，茫然地摇摇头：“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那边，金瑶被金承安这通胡搅蛮缠气得差点仰倒，忍不住叉起腰，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了，压低声音反驳：
“少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小姐心善给我口饭吃，你何必苦苦相逼！呜呜呜……”
“我苦苦相逼？明明是你阴魂不散！”金承安说不过她，又见她叉腰的样子莫名有种熟悉的、让他气短的气势，双颊涨得通红，气呼呼地一甩袖子，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悻悻地转身走到金书宁旁边，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说道：
“妹妹，总之你听兄长的，离这个女人远点，一看她就……就不像好人！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眼儿呢！”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这副告状的模样，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与平日暴躁易怒的样子截然不同。
金书宁看着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小时候，兄长为了不让她吃别人给的糖，也是这般急赤白脸地说人家是坏蛋的样子。
她一个没忍住，竟“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那双常年空洞的眸子也被这一笑注入了些许微光，她轻声反问：
“兄长，你方才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啊？额……”金承安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怔怔地看着妹妹脸上那浅淡却真实的笑意，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多少年了……自从娘亲去世后，他好像再也没见过妹妹这样笑了。
金书宁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态，那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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