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为什么会伤
苏予南挂掉手里的电话。
“跟着我没有前途的。”
“这个是真无所谓。”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接话。
月薪八千不差了，什么前途不前途的，虚妄得很，能攥进手里的钞票，才是实实在在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
我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什么：“之前的助理都做不久，是这个原因吗？”
苏予南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沙发上坐下，背往后靠，仰起头，露出线条流畅却紧绷的下颌线，喉间滚动了下。
“我不喜欢太自作聪明的人。”
我恍恍惚惚的想，他这话是在点我吗？有没有点我那意思。
是不是我问的太多了？
苏予南背往后靠，闭上眼。
“我爸对很多事的处理方式……我难以接受，合不来。”
他声音透着深重的无力。
我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遥遥看着他。
“苏先生良善。”
虽然我没有接触过那个阶层，但也知道，那些企业家手里难免不能干净。
摸爬滚打到最顶端，总归要有厮杀。
这么看，他进演艺圈，企图跟家里割裂关系，大概率是这个原因。
但我还有疑问。
“苏先生为了之前那些人的安危，禁止她们靠近，那为什么……把我留了这么久？”
苏予南眉心微微一拧。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一种被石砂打磨过的疲惫。
“不知道。”
我说：“因为我自杀了，你开不了辞退我这个口，但今天的事更让你觉得后怕，你只能赶走我了。”
他沉默着，没有反驳。
我必须说下去，必须让他明白：“其实我觉得，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离开你身边反而更危险。”
至少在他身边，他家族行事可能还投鼠忌器。
毕竟他们动手还要特意把我从他身边引开，便是有所顾忌的。
如果今天没有人看到我被带走，如果不是苏予南非得亲自来找我，我觉得，我未必真能活着走出那个仓库。
那个仓库老旧，太多灰尘，是很久都不会有人踏入的地方。
我死在里面，对所有认识我的人而言，也不过是个失踪。
这样的事，有一就能有二，离开苏予南未必会比现在好。
苏予南考虑很久。
“先坐这等吧，过一个钟头我会让人去问陈舟的情况。”
……
隔了十分钟，苏予南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陆佳仪”的名字。
我看着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走过去，向他伸出手。
“我来听吧。”
苏予南抬眼看我，眼神复杂，幽深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他没有拒绝，那只冰冷的手机被放在我手心。
我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
电话那头，陆佳仪的声音平静到诡异：“林岁啊，陈舟要是死了，你也没必要活着的。”
她语气平和，说的话却字字叫我汗毛倒立。
我说：“你这么爱，去给他殉情好了，一定会成为轰动全球的佳话。”
有情人生死相随，何况还是一对公众人物，这个事一出，一定特别轰动。
陆佳仪凉凉道：“林岁，你没有心吗？”
下一秒，苏予南把手机拿了回去。
他声音冷硬：“你在电话里说这些，以后林岁有点事，警方第一个找你。”
“找啊，”陆佳仪情绪突然失控，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愤怒：“如果不是我去的及时，他就已经被打死了！真的可以这样为所欲为的吗，棍子往肚子上打，你们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啊？！他如果死了，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把你们告到底！”
她背后是天盛集团。
她和陈舟还有庞大的粉丝群体，真要跟苏家硬碰硬，即使撼动不了这栋高楼的根基，也能砸出个漏水的窟窿来。
苏予南握着手机的手很用力，指节泛白。
“我知道了，”他嗓音稍微有点哑，顿了顿，说，“但我劝你不要冲动，先冷静一下，等陈舟脱离危险。”
电话早就挂断。
他还维持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像风干了的雕塑，迟迟没有动。
我低声问：“陈舟怎么了？”
今晚到现在，是我第一次问起他的状况。
苏予南眼皮磕了下，干巴巴的说：
“每一棍对着肚子打的，肋骨多处骨折断裂，脾脏破裂。”
我心脏猛地一缩，好像一根针狠狠刺了进来，疼得有些难耐，连呼吸都会牵动那根针，往我心脏深处钻。
“嗯，你别自责，这跟你无关，”我轻声劝慰了他，又问，“为什么会被打？”
是为了救我吗，单枪匹马，就不管不顾的上了吗？
我看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是他吗，那滴血是他的吗？
可如果受那么重的伤，他怎么支撑到进仓库，帮我解开绳子？
苏予南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是他和一个叫晋叔的人的对话，时间在大半小时前。
那个时间我一个人在医院里等报告。
苏予南：[陈舟的事跟你们有关？]
晋叔：[嗯，被他目击了，只能不留。但天盛的千金竭力保他，愿意割让一块肉，董事长就给了这个面子。]
晋叔：[董事长说，看在你主动联系家里的份上，这次就放过林岁，只要你回来，这个女人也能让养着。]
也就是说，纯属陈舟倒霉，正好在停车场的现场，所以他们原计划一起处理了。
割了块肉，指的一定是利益，能让苏董入眼的利益，天盛至少大出血。
陆佳仪口口声声自己是个生意人，却真的为了陈舟豁出去到这种地步。
可就算这样，换回的不一定是活人。
苏予南又问我一遍：“要去医院吗？”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牵了牵唇，没出声。
尽管陈舟不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但也有被连累的原因。这次飞来横祸，终究跟我有关。
苏予南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拿上外套往外走。
“走吧，去看看。”
我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后迈开沉重的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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