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血口喷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皇帝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传三皇子。”
三皇子很快就到了，他一进大堂，先行了大礼，然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陆景轩，一脸的错愕和痛心。
“陆景轩，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血口喷人，污蔑于我？”
“我污蔑你？当初是我去求您，您亲口答应帮我运作，调我去安德镇的！您说，您说您的人早就在那里了！”
“不错。”三皇子坦然承认，“你当时名声狼藉，在京中寸步难行，哭着求我给你一个外放的机会。我念你一片上进之心，才帮你说了句话。可我何时让你去做那等犯上作乱之事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呈给皇帝。
“父皇，这上面，是儿臣近来查到的，陆景轩在安德镇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证据，儿臣本想等证据确凿再上奏，没想到，他竟狗急跳墙，反咬儿臣一口！”
陆景轩彻底瘫在了地上，他看着三皇子那张写满无辜和痛心的脸，终于懂了。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斩。”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菜市口的刑场，人山人海。
陆景轩披头散发，被押在行刑台上。
台下不远处，虞婉宁站在望楼的二层，面无表情地看着。
“嫂嫂！求求你了！你救救景轩吧！他可是你养大的儿子啊！”
“虞婉宁！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陆文倩和陆文秀带着陆景明，哭喊着想冲上望楼，却被一排面无表情的护院死死拦住。
虞婉宁充耳不闻。
她看着陆景轩，看着他眼里的怨毒和绝望，看着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用口型无声地咒骂着自己。
“时辰到！行刑！”
手起，刀落。
血光冲天而起。
陆景轩，曾是京城人人称羡的少年探花，是陆家最引以为傲的长子。
如今，身首异处，暴尸街头。
陆文倩和陆文秀当场哭昏了过去。
虞婉宁静静地看完了全程，直到刽子手将那具残缺的尸身拖走，她才转身，走下望楼。
菜市口的血腥气，被风一吹，便淡了。
人群渐渐散去，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刑场，转眼就只剩下几个差役在冲洗地面。
虞婉宁站在望楼上，没有动。
楼下，陆文倩和陆文秀已经被人扶着，勉强站稳了，两人脸色煞白，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陆景明站在她们身边，一张脸铁青，死死攥着拳头。
虞婉宁走下楼梯。
她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三人看到她，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将军府的门楣，经不起再出第二个陆景轩了。”虞婉宁走到他们面前，站定，“你们，都好自为之。若有下次，我一样亲手送你们上路。”
周围还有些没走远的百姓，听到这话，纷纷叫起好来。
“陆夫人说得对！治家就当如此严明！”
“有这样的主母，才是将军府的福气啊！真是大义灭亲，巾帼不让须眉！”
一声声的称赞，落到陆家三人的耳朵里，却比刀子还尖锐。他们站在那里，如芒在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婉宁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没有回将军府。
虞婉宁直接去了知味斋。
她要了一间最好的雅间，点了一桌子菜，又让小二抱上来两坛陈年的女儿红。
菜没动几筷子，酒倒是喝得很快。
一杯，又一杯。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灼烧着五脏六腑，却浇熄了盘踞心头多年的那团火。
陆景轩临死前那怨毒的表情，在眼前一闪而过。
虞婉宁勾了勾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点怨毒，跟她前世所受的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她喝得有些微醺，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顾九卿走了进来。他看到满桌几乎没动的酒菜，和已经空了一个的酒坛，眉头就拧了起来。
“一个人喝闷酒？”
虞婉宁抬起头，看到是他，忽然就笑了，那是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发自内心的笑。
“是高兴。”她朝他招了招手，脸颊红扑扑的，“来，陪我喝。”
顾九卿在她对面坐下。
“他对你来说，就这么可恨？”
“你什么都不懂。”虞婉宁把一个酒杯推到他面前，亲自给他满上，“喝就是了。”
顾九卿没再多问，端起酒杯，陪着她喝。
有了人陪，虞婉宁喝得更凶了。
她的酒量本就不好，几杯下肚，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晃晃，话也多了起来，说的话却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头好晕……”她嘟囔着，身子一歪，就朝顾九卿身上倒去。
顾九卿连忙伸手扶住她。
她顺势就抓住了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肯撒手。
“别走……”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怀里的人温香软玉，还带着浓郁的酒气，撩得他心头发燥。
“婉宁，起来了，我送你回去。”他试着扶她。
可她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泥，挂在他身上，根本不配合。
顾九卿没法子，只能由着她。他结了账，避开大堂里的人，从后门将她抱了出去，直接抱上了自己的马车。
虞婉宁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屋里的陈设简单硬朗，处处透着一股属于男人的气息。
她坐起身，揉着发痛的额角。
这是摄政王府，顾九卿的卧房。
她对昨晚的事还有些印象，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后来顾九卿来了……再后来呢？
她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没有？
房门被推开，顾九卿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醒了？头还疼吗？”
他走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虞婉宁觉得别扭，伸手想去接那碗。
“我自己来。”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顾九卿没松手，就那么举着勺子看着她。
虞婉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飞快地夺过碗，埋头就喝，也不管烫不烫。
顾九卿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天，你……”他刚开了个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立刻打断他，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把空碗塞回他手里。
“也好。”他也不再逗她，接过碗，“吃完了就再睡会儿，我晚点送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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