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拿钱办事
奶娘握着那根冰冷的银针，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枯坐了一夜，直到窗外天色泛白，她才将那袋银子和银针揣进怀里，径直去了虞婉宁的屋子。
翠桃刚给虞婉宁布好早膳，就见奶娘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噗通跪下了。
“夫人，奴婢对不住您！奴婢有罪！”
她哭着，将怀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一五一十地把昨夜春儿如何威逼利诱的事情全都说了。
虞婉宁听完，什么也没说。
她走到奶娘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这不怪你。”
她从桌上的针线笸箩里拿起一根绣花针，看也不看，就在自己指尖上扎了一下。一滴饱满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她拿起那块白布，将血印了上去。
“把这个，交给她。”虞婉宁将染血的布和那根银针递还给奶娘。
奶娘愣住了。
虞婉宁又将桌上那袋银子和那个银锭推到她面前。
“这钱，你拿着。就当是秦雪曼赏你的。她既然这么大方，没道理不收。”
“夫人，这……这奴婢不敢要！”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虞婉宁的口吻不容拒绝，“以后她再找你，你就说事情难办，多要些好处。哭穷会不会？”
奶娘看着虞婉宁，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感激，连忙点头：“会，奴婢会！”
天刚蒙蒙亮，春儿就鬼鬼祟祟地又溜进了奶娘的屋子。
奶娘按照虞婉宁教的，装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将那块染血的白布交给了她，嘴里还念叨着：“差点就被发现了，你快走，以后可别再找我了！”
春儿拿了东西，也顾不上安抚她，喜滋滋地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她没注意到，院墙的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一直看着她进了秦雪曼的院子，才悄然离去。
翠桃回到屋里，对着正在用早膳的虞婉“宁低声回话。
“夫人，都按您吩咐的办了，人已经回了秦姑娘的院子。”
虞婉宁嗯了一下，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吃着。
翠桃有些不解：“夫人，您为何不直接戳穿她？还……”
虞婉宁放下筷子，取过帕子擦了擦嘴。
“一条咬人的狗，你打它一顿，它只会暂时躲起来，等你不备的时候，再扑上来咬得更狠。”
她转头，看向窗外那几株落光了叶子的海棠树。
“我倒要看看，她拿我的血，能演出一出什么戏来。”
秦雪曼拿到那块染血的白布，并未声张，而是差春儿悄悄出府，去了城南一处最偏僻的药堂。
那里的老大夫，最擅长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拿钱办事。
半日后，春儿带回了一张纸。
纸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下面是老大夫用蝇头小楷写下的断语，言之凿凿，称布上之血与那小公子有血脉牵引之相，乃母子无疑。
秦雪曼拿着那张纸，先是自己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去了陆铮的院子。
陆铮正在院里劈柴，他将满腔的憋屈都发泄在了木桩上，劈得木屑横飞。
秦雪曼没有立刻上前，只安静地站在门口，等他停下来，才端着一碗热水道：“铮哥，擦擦汗吧。”
陆铮接过碗，一口气喝干，将碗重重放在石桌上，“那个毒妇，还没动静？”
“姐姐她……身子不爽利，一直在院里歇着。”秦雪曼从袖中拿出那张纸，递了过去，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犹豫，“铮哥，你看了……千万别动气。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姐姐，毕竟你们如今，也是有名无实……”
她话未说完，陆铮的脸已经黑了。
他一把夺过那张纸，只扫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那张纸拍在桌上，“好！好一个虞婉宁！不知廉耻！”
他胸口剧烈起伏，转身就往外冲。
秦雪曼连忙拉住他：“铮哥，你做什么去？”
“我去找她算账！写休书！让她滚出将军府！”陆铮甩开她的手。
秦雪曼被他甩得一个趔趄，却没有放弃，反而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哭着劝道：“别去！铮哥，你听我说，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姐姐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又是孩子的母亲，我们就让她体面地离开，下堂求去，不好吗？”
她越是这么劝，陆铮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下堂求去？
便宜她了！
他一把推开秦雪曼，怒气冲冲地直奔虞婉宁的院子。
虞婉宁正在看翠桃整理这个月的账目，就听见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陆铮冲到她面前，将那张皱巴巴的纸狠狠摔在她脸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虞婉宁看都没看一眼，只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发什么疯？”
“我发疯？”陆铮指着她的鼻子，“我才离开多久，你就敢在外面偷人，还把野种带回府里！虞婉宁，你的脸皮是铁打的吗！”
秦雪曼也跟着跑了进来，她拉着陆铮的胳膊，对着虞婉宁的方向，急得直掉眼泪：“姐姐，你快跟铮哥解释一下啊！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陆铮冷笑，“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误会！我告诉你，今天我便休了你！你给我立刻滚出将军府！”
虞婉宁终于站了起来，她走到陆铮面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休我？你用什么身份休我？用你这个死而复生的陆大将军的身份吗？”她往前走了一步，“好啊，你现在就写。写完了，我亲自拿着你的休书，连同你这个人，一起送到陛下面前。我倒要看看，欺君之罪，是你死，还是我死。”
陆铮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秦雪曼见状，连忙又开口，这次是对着虞婉你：“姐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就是舍不得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和尊荣罢了。您若是不想被休，自请下堂，我们也不会为难您的。”
虞婉宁转头看向秦雪曼。
“一品诰命夫人？你以为我是怎么得来的？是因为我的夫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陛下感念其忠烈，才追封于我。”
她又把视线转回陆铮身上，一字一句，“只要你陆大将军活过来了，我这个一品诰命，自然也就不作数了。到时候，我最多是没了身份，而你，”
她停顿了一下，“可是要掉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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