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杰中的人杰
郎教授坐在那间望湖的巨大开窗露台前，抚摸着腿上那只眯着眼睛打呼噜的扁脸加菲猫出神。
这是一座外表庄重复古，内部全量子中枢管理的智能大宅。
园中的一山一石皆非凡物，那湖也是人工挖填的，环绕着整座恢弘的建筑群，形成一个看似宁静美好实则充满防御和隔绝的屏障。
想要到达这座人造绿岛中的飞檐大殿就只有一条路。
用密钥和守卫双重验证才能通过第一道大门，之后开车5分钟，沿着环绕面积达约22万平方米的单行线，抵达第二重门卫。
第二重门卫设在一片停车场后，大部分人的授权在这里都要下车徒步扫脸识别才能继续。
能到这一层也已经说明来访者的身份不是泛泛之辈了。
这道门是倚靠着一座高约六米的巨石修建的，那块巨石上包裹镶嵌着大大小小十几块金灿灿的天然狗头金块。每一块的形状都仿佛拉长了脸的金色骷髅头。
三个用纯金打造的古篆体字被巧妙的镶嵌巨石之间，”寂筮社“。
这三个字若不是我直白的讲出，恐怕大多数人看上去也读不出来，因为这字体能认得的人太少。
不过，能走到这一步的人，自然心里是晓得这地盘的名号。
几十年前，寂筮社收下这片地时，偌大荒芜的沙洲荒山里，就独独立着这座巨石，散发着毫不低调的金光财富。
是那个已经暴毙的人打下的江山，如今安享其中的却是那个正在望湖的郎教授。
他出神的盘算回想起今日在梦亿岛的情景，从卡尔和奥白两个年轻人擦枪走火的口气，联想到这画面似曾相识，仿佛年轻时代那一幕的再现。
这就好比肥美的草原上，两头雄狮狭路相逢，必须要争一个你死我活，才能确定下来这块风水宝地上谁说了算数。
要是明摆着是差着级别的物种，野狗和狮子，那就不存在这局面，远远的互相打个照面就分出来高下，自己摆正位置。
不过，当然也有例外，自己不就那个虽身处野狗的地位却扳倒了一个雄狮，把他打成野狗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例外吗。
郎教授想到此得意的笑了笑。下一秒他又皱了眉头。
”可如果想稳住自己的地盘，除了狮王的手段，还得有能卖命有实力的打手和后浪。”
这时候，他膝头的扁脸加菲猫眯缝的眼睛睁圆了，郎教授余光里看到了另外两只猫悄悄步入视线，却守本分的卧在了和主人保持距离的三米开外。
“哼，如果说一山不容二虎，确实目标明确，如果三足鼎立，那就是一个平衡且稳固的形态。”
郎教授儒雅的赶下在他腿上盘踞的猫，伸手用指纹感应启动那茶几的一道暗门。
从一个紫水晶盒子里取出一副金边塔罗牌，插洗了一番，闭上眼睛默默排列了一下心中三个人的顺序，缓缓的在桌面上扣了三张牌。
牌的背面是黑色金属质地金色缠花枝勾边，那黑色的反光里映出他的一双正微微眯起犀利的双眸。
深深呼吸一口气，逐一翻开牌面。
“恶魔”、“力量”、“皇帝”。
“有趣，有趣！”
“恶魔——欲望、操纵、虚假权力、被束缚的自由。” 那张牌面上两个被锁链束缚的人类立在恶魔脚下。”
“力量——勇气、克制本能、以温柔驯服力量。”说着教授用带着那枚金色徽标戒指的食指敲了敲牌面上驯服狮子的少女。
“皇帝——秩序、控制、权力、理智。难道他是最后的王者？“
“其实牌解读的不就是现实吗！”他很满意这份牌面的启示或者说是验证。”
”“三足鼎立，不是一种对称，而是一种制衡。”
“力量驯服兽性，皇帝维系秩序，恶魔掌控欲望。”
“若三者其中一方崩塌，另两方将迅速互噬。”
“看来，后天的这场欢迎宴，还需要邀请一位新客人。”
忽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湖面，几只野鸭闻声惊起，嘶鸣着展翅逃离。
“哎！”郎教授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起身朝着那枪声传来的后院走去。
毫无意外的见到一群黑衣人低头双手垂握在身前，冷漠无情的站成一圈。
一个被爆了头的尸体倒在他们面前，头上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里正冒出来汩汩的鲜血，血顺着下坡越来越急得辗转流进湖边得水中，荡起一圈圈被稀释了的红色涟漪。
湖面水中即刻翻腾起一些兴奋跳跃的身影，嗜血期待。
教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那个穿白衣的少年背影。
他只是吹了吹自己的右手食指。将那发从自己半个机器身体里发射出的武器硝烟吹散。
“白殿下，您可有兴致移步随我去看看北庭新送来的猪仔？里面可有个很尤物的抵债。”
说这话时，郎教授朝着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就赶忙开始擦洗收拾被血污弄得腥臭污秽的鹅卵石拼花地面。
奥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溅上星星点点血迹的裤脚，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不了，你自己留着玩吧。今天没心情。“
说完，那年轻人快步离去，那身影完全不是人的速度。
当然，他也只有一半人性，这一半的人性是来自于他的身份，人人都知道他是洲际王王子。而身体的另一半，是被顶级打造出的智能人机。
奥白是整个洲际五城中的第一个人杰。也是这角色身份，让他爹奥坦·缔原在王者的身份上又多了一份压制12长老的砝码。
收到了受邀参加两日后寂筮社宴会的卡尔拨通了父亲的私人通讯。
“林总！”
“哎，你这孩子，打电话又无外人，称什么林总。你是不是当林总当习惯了？嘿嘿。我知道你今天有心事要说，一会儿回来吃完饭咱们当面聊。”
卡尔一直在外人面前都是这么称呼自己老爸的，他觉得每个人都有很多身份角色。哪个角色都是一个人格的存在。
而父亲在自己心里可能那份林总的存在要更真实一些。
”回家面谈，看来父亲是懂自己有不得不当面说的迫在眉睫，不然怎么今天这么主动的邀请自己回家吃饭？”
一顿饭间，卡尔的两双胞胎弟妹都撒娇的不时爬上父母的椅子，争宠吃醋。
母亲来不及和卡尔多说几句话，只顾着应付两个年幼的孩子，对他们笑得温柔慈爱，那笑容对卡尔来说是陌生的。
仿佛作为长子就要独立、坚硬、独当一面。这是他的使命也是命运使然。
这对弟妹足足比自己小了20岁，是父母老来得子的掌上明珠。他们生到林家的使命就是享受，吃喝玩乐，除了占有极大的物质财富，再有就是他们享尽了全家上下的爱和宠溺。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他几乎从来没有那份待遇，像弟弟那样赖在母亲怀里的待遇。
更别说是骑在父亲肩膀上把这位长老的头发揪起来当缰绳。
这才是最幸福的父子吧！
他刚出口管教一下弟弟的无理取闹，就会被父母袒护的说：“哎，他们还小，不懂事，别吓坏了弟弟。”
卡尔在弟弟这个年纪时已成熟的懂得为无暇陪伴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编织好各种理由和借口，不哭不闹。
终于饭后林总示意他的长子卡尔一起走进那间屏蔽了各种卫星监听设备的密室。
“不要急于汇报。我已经知道你今天收到了寂筮社的邀请，看来，你不得不走进那个中心圈了。”
“寂筮社，我只知道这是一个社会机构，今天却在梦亿岛见到董事长对那个寂筮社的什么教授点头哈腰，极为忌惮讨好。”
“这寂筮社有这么大来头吗？给我发邀请的口气仿佛是我非去不可的通知。邀请函上只有时间和地点，以及一个通行密码。”
“嗯。这寂筮社的邀请相当于是一把双刃剑，你去是刀口舔血的开始，不去是自找死路的结束。所以，只要接到了这邀请，你就只能以身入局。” 林总担忧的愁容毫无掩饰。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你要小心。”父亲语调低缓，“他和梦亿岛，是同样的存在。”
卡尔眉头紧皱，声音压低了一分：“这是何意？您说的可是那个少年奥白”
看着父亲微微点头，他内心的猜疑终是被父亲洞察。
“你对这奥白知道多少？”林总点燃一支珍藏的雪茄问儿子。
“董事长介绍他是五洲际联盟王的王子，在主导核心城市架构。洲际联盟的王子虽说有点贵族血统，不过王子还不是一抓一把的，需要那么小心吗？”
“奥白可不是个普通的王子，他是洲际联盟王奥坦·缔原的独子，此人为人十分嚣张，”父亲用十分凌厉的眼光注解了这句话的严重。
“奥白不但不是普通的王子，更准确的说，他都不能算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是人杰和人机的共和产物。是最高智能的人杰”
卡尔眉头微动，重复了一遍那两个词：“人机？人杰？”
“这个秘密，说来话长。”父亲缓缓起身，走向密室边缘的一面书墙，从中抽出一块嵌有指纹识别的古铜书匣。
片刻后，墙面微微震动，投影浮现出一串光影画面：婴儿、数据模型、器官移植图示、复杂的进化曲线……令人不寒而栗。
“人杰是二十五年前启动的一项培育计划。”
“从2020年开始，地球就进入了暗物时代，几派外星智能和神族悄悄降临，谁也说不清他们那八年中都改变了多少世界的运行关系。直到今天也无法得知2028年那场几乎毁灭地球的灾难、战争的发生和平息的真相是什么。”
“爸，您作为十二长老席也不知道真相吗？”
“傻孩子，世界上的真相是很难看到其全貌的。我们十二席长老都是从全球各个国家中被挑选出来的，一种无法抗衡的力量拟定了新世界的秩序，并且用十二王制度来互相制衡这新世界的秩序。”
当年，我们十二王几乎都未生子，却签下了一份协约。
那便是这个项目的由来。
这份约定是从十二王的长子中选拔出来一部分天才少年，身心都能与人机高度融合的‘天选之子’。能成功结合人杰与人机的，其族便可由十二王中脱颖而出，成为洲际王，所有人机与人杰结合中最强魂魄者即为人拓，拥有人拓的王族既晋升为五洲际联盟王。“
“那……奥白？就是人杰中的人杰？”
父亲点点头，目光如刀锋穿过虚空。
“几乎就在十年前，奥白一举成为人拓，其父奥坦·缔原自证成为五洲际联盟王，而其他十二王中还有四位的长子也成功结合了人机，成为洲际王，其余则改称十二长老席，也就是说，奥坦·缔原也就是十二席长老中的长老。”
卡尔心里隐隐的痛了一下，原来，自己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誉，才致使父亲在系统里只是个被架空了的长老席。
父亲顿了顿，似乎看穿了卡尔的心思。
“你也曾是那项计划的候选人之一——不，准确来说，你当年的测试成绩，甚至超过奥白。”
卡尔猛然一震：“……我？我怎么不知道？”
父亲缓缓点头：“你是少数几个在语言、图像思维、抽象建模、情绪控制、身体素质和身体协调等全域评估中，全维度达到适配等级的个体。”
“但你母亲……”他轻叹一口气，“她哭着闹着，几乎要毁掉整个实验基地。她不同意让你作为一枚试验的棋子。”
“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说服理事会抹去了你部分项目记录，也……清除了你参与的前期训练记忆，把你从‘人杰’名单中撤离。”
“为什么，难道母亲不想我为王族争光？”
“孩子，你已经是我族荣光！”
卡尔的喉结微微滚动：““那，那人拓是……人中翘楚，无敌天下吗？”
父亲嘴角轻轻一挑，目光忽然转冷：
“不，卡尔。他们不是无所不能。他们的最大优点，也是他们的最大弱点。”
卡尔直视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当完美开始拒绝误差，它离崩溃就只差一次计算。”
“那，那郎教授呢？寂筮社呢？难道他们都是洲际联盟王奥坦·缔原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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