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一杀手的柔情

寂筮社的那道厚重金刚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一声金属契合的机关声。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座湖心飞檐大殿的檐角在橡树丛后露出的一排噬曜，龙首虎身、双翼蛇尾。

檐下垂着一只从九山重楼上供来的紫金铃铛。

低头看了眼手表，三分钟后，果然从背后空旷之地里传来了那声枪响。一群野鸭结队冲天而起。

那只刚刚在微风中沉静的紫金铃，此刻合着枪声与另外三只震荡发出了共鸣。

四声铃音，绕梁不绝，一高一低，一清一浊，如同远山雷雨回响。

传说它们出自九山重楼之顶，以天雷炼铜，以龙血调金，唯在生死交界之音下，才会一同鸣响。

这声音于他来说美妙无比，每每在这汹涌漩涡里炸出混乱的癫狂都让他减轻一分记忆中的痛苦。

他面无表情的踩上油门，直奔心中朝思暮想之地而去。

穿越过车河人海，却与刚刚在荒郊处暂别的雷洛不期而遇。

那辆崭新的顶级限量豪车实在是不容忽视。

方戎皱了皱眉，不明白那家伙——一个在寂筮社一路赢到顶的人——怎么现在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

跟了一会儿，看到他在红绿灯前还在乱晃，方戎索性一把方向盘急转左拐，径直朝镜扯蛋小面馆去了。

看着丽莎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方戎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吃面，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记忆回到四年半前，自己才十八岁。

那年孤儿院通知他因为超龄，必须离开——从那天起，连最后能叫“家的地方”也没了。

好不容易混进寂筮社，在最底层干着街边收消息的活儿。

因为越级传了条有价值的口信，被赏了几块钱，结果被组长带着两个打手追着砍，肩膀差点被劈开。

“你他妈活腻了？今天就卸你一对膀子，看你还敢不敢嘴快！”

那句话至今想起，肩口就隐隐作痛，连骨头都在发抖。

跑了三四条街，实在跑不动了，他闭着眼一头扎进一间小店里，便跌倒了再也无力爬起。

当年初见那个小女孩丽莎，被自己血流成河的样子吓呆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牵挂，被那三个混蛋劈成八块，也不过是这世上一个没人记得的结局。

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却不顾一切，双手从厨房里拔起那柄斩魂刀——外人眼里不过一把粗笨乌黑的菜刀，可黑道里的人都知道，那刀属于连寂筮社的寂首和舵主们都得忌三分的通天狠角儿。

丽莎殊死之搏的怒吼“啊！啊！你们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像是捍卫着她自己的命。

那撕心裂肺的刺耳之声，在方戎的心里烙印出一句世上最温情的蜜语。

“三个王八蛋还算识趣，连滚带爬的跑了，不过，哼，他们早已经被我虐杀的死无完尸，仍不解心头之恨。”方戎想到那一幕幕就咬紧了后槽牙。

从那以后，虽然丽莎待方戎还总像是面对一个弟弟般呵护，但在这个已经逐渐长大，并凭借着一颗混世魔王的狠劲成为寂筮社第一杀手的男人心里，丽莎是他最柔软的牵挂、最心爱的女人，没有之一。

方戎并不急着和丽莎恋爱，在他还没有能带她远走高飞，过上与世隔绝、神仙眷侣的生活之前。

他守护着她！

这四年来只要不是去杀人、方戎就总是当个乖乖小弟来陪丽莎。

他喜欢看丽莎以姐姐般的姿态来照顾和疼爱自己，每次在丽莎盘问他是否有惹事时，方戎都会表现出一个文静听话的模样，从来不反感。

让他安心的是，在守护丽莎的这几年里，她的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陌生的男人，只要没有人来抢，他相信总有一天，那个当年护在自己身前的女孩，会意识到自己愿意成为她一生的依靠。

他可以等，等她在岁月中爱上自己。

寂筮社第一冷血杀手，喝着面汤，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

但凡那个擦桌子招呼客人吃面的女孩有一秒钟视线划过自己的面前，都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亲情。

他小心翼翼的等待着、掩藏着灼灼热恋的目光、只敢在每次分别前把她短暂拥入怀中、礼节性的亲吻她的脸颊，看着她欢快的跑开。

命运第一次让他体会了爱和温暖，让一个孤儿在一夜之间有了两个亲人。

除了那个舍命守护自己的傻丫头，便是如同父亲般，再造之恩的师父，那斩魂刀的主人。

那立威于江湖斩魂刀的主人，当年不但收留了方戎，给他疗伤治病，还给了他在这黑道上活下去的资本和靠山。

奎师说：“不破不立、置死地而后生！”

“镜扯蛋”小面馆牵着方戎的心魂，这里改变了他的人生。

师傅教他如何成为一条汉子。一个眼光独到、心机敏锐、做事果决的杀手。

更是埋在寂筮社中的一个暗影。

方戎在丽莎忙碌间已将寂筮社近来上上下下的内务，原原本本和他师傅轻松谈笑间倾述。

“奥白果然中了计，一怒之下把那个替死鬼给崩了！人拓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不懂人情，高傲自大的机器。”

“嗯，还是多关注那个姓朗的老狐狸，他为了那半块炼金石会不惜一切代价。你要多小心。”

“放心，我会谨慎的，只是最近寂筮社里出现了一个奇人，好像神明附体，狗屎运好到不行，短短几个月干了好几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明天就要被捧成新一任的寂筮社右舵。不知道他怎么和安东比！”

“你是不是想当寂筮社右舵，心里不甘？”

“我才没那么蠢，这个右舵的位置不过是个赏金搏命的活儿。那姓朗的估计是想让他去沙洲库人区掘金！”

“这个得随时关注，如果那半块炼金石的秘密解开，找到了忘情涅槃金矿之源，我们必须先下手。得了金矿，你也好早点和那丫头表白，远走高飞。”说着奎老板朝丽莎努努嘴。

方戎听闻并无闪躲推诿，这是师傅和自己之间心照不宣的契约。

被他们二人议论之人，正是停了车来找丽莎的雷洛。

所谓世间冤家路窄，偏偏安排了，那一幕相谈甚欢的亲密和拥抱吻别被雷洛看在眼里。

方戎和丽莎却全然不知。

她心心念念盼着的男人，近在咫尺，却已生了隐隐的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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