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梅毓亭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铁盒不过寸许，转身时，月光恰好从石缝漏进来，照亮辰槿眼底的寒意，像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故意的。”梅毓亭的声音很沉，带着刚从泥土里爬出来的沙哑，掌心的铁牌硌得生疼，“从让我发现名册的那一刻起，你就在等我钻进来，对吗？”

辰槿缓步走近，玄色衣袍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石室里格外清晰。“是又如何？”他俯身，指尖挑起梅毓亭沾满污泥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那点骨头，“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他另一只手拿起铁盒，晃了晃，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想要，就得付出代价。”

梅毓亭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嘴角扯出抹冷笑：“代价？辰槿，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会被你几句话哄得团团转的傻子？”

“哦？”辰槿挑眉，忽然抬脚踹在他膝弯，梅毓亭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辰槿俯身，用靴尖碾过他的手背，直到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才慢条斯理地说，“傻子至少有傻子的好处——比如，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

他蹲下身，铁盒的棱角抵住梅毓亭的侧脸，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想拿名册扳倒我？可以。从今天起，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男宠。”

“你说什么？”梅毓亭猛地抬头，眼眶因愤怒而泛红，膝盖的疼和掌心的伤混在一起，却不及这句话带来的羞辱更刺骨，“辰槿，你疯了！”

“疯？”辰槿笑了，伸手抚过他汗湿的额发，动作竟带着几分诡异的温柔，“我清醒得很。你不是恨我骗你吗？不是想报复吗？做我的男宠，日日看着我，盯着我，找机会下手，多好的机会。”他捏了捏梅毓亭的脸颊，力道带着惩罚的意味，“还是说，你不敢？”

梅毓亭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他看着辰槿那张俊美却冷酷的脸，忽然笑了，笑声在石室里回荡，带着点疯狂的决绝：“好啊。”

辰槿的动作顿住了。

“不就是男宠吗？”梅毓亭仰头看着他，眼神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钢，“我做。但辰槿你记着，这位置，我坐得稳，也能让你……摔得狠。”

辰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他松开手，将铁盒扔在梅毓亭面前：“拿着吧。从今往后，你的命，你的身子，都得听我的。别想着耍花样，你的家人，你的那些暗卫，我可都替你‘照看着’呢。”

梅毓亭捡起铁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打开，只是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块烧红的烙铁。“走吧。”他站起身，膝盖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却挺直了脊背，“别让我反悔。”

辰槿看着他一瘸一拐往外走的背影，石缝的月光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痕，像幅破碎的画。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你的膝盖……”

“不用你管。”梅毓亭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像石室里的寒气，“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疼。”

走出火药库时，天刚蒙蒙亮，晨露打湿了他的破棉袄。梅毓亭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铁盒，又摸了摸袖中那半块碎玉，忽然用力将铁盒往墙上一砸——锁扣崩开，里面的纸散落一地，却不是什么私兵名册，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旧账。

他愣住了，随即明白了什么，仰头望着辰槿府邸的方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辰槿啊辰槿……”他蹲下身，一片一片捡着地上的纸，指尖的血滴在纸上，晕开小小的红痕，“你这算计，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而此刻，辰槿站在府邸的阁楼窗前，看着远处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的花纹。身后的侍卫低声问：“殿下，真要让他……”

“让他来。”辰槿打断他，目光沉沉，“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到底。只是别让他真伤着自己，派人跟着，把他膝盖的伤好好治治。”

侍卫应了声“是”，却没立刻退下，犹豫道：“那名册……”

“早换地方了。”辰槿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个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不懂的弧度，“他要的不是名册，是个理由。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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