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90
梅毓亭在书房的工作渐入佳境，他对姜妄渊的作息和习惯也摸得愈发清楚。联邦元帅看似作息规律，实则常常工作到深夜，尤其是在处理前线战报时，周身的低气压能让整个房间都结上冰。
每当这时，梅毓亭总会默默泡一杯温热的营养液——这是他发现的、能让姜妄渊稍微放松些的东西。他从不多言，只将杯子放在桌角，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整理文件。
起初，姜妄渊只是瞥一眼，并不碰。后来，或许是习惯了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度，他会在文件的间隙抬手拿起，一饮而尽，全程不说一个字，却默认了这份无声的关照。
这微妙的平衡，在一周后被打破。
那天，梅毓亭在整理一份关于帝国旧部的审讯记录时，指尖突然顿住。记录里提到一个代号“夜莺”的特工，曾在帝国覆灭前传递过一份关键情报，而这份情报的接收地点，恰好是原主梅毓曾工作过的能源实验室。
更让他心惊的是，记录末尾附着一张模糊的全息照片，照片上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却穿着和原主一模一样的白色实验服，手腕上戴着一个特殊的能量环——那是只有核心研究员才能佩戴的标识。
原主的身份，远比系统提供的资料复杂。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姜妄渊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看什么？”
梅毓亭心头一紧，迅速将那份记录归类到“已处理”文件夹，抬头时脸上已恢复平静：“一份旧的审讯记录，提到了帝国的能源实验室。”
姜妄渊的目光落在他刚归类的文件上，眼神锐利：“你对那里很熟悉？”
“只是工作过一段时间。”梅毓亭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没想到会和特工扯上关系。”
“是吗？”姜妄渊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我倒是查到，你在能源实验室的职位，远不止‘助理研究员’那么简单。”
梅毓亭的指尖微微蜷缩。来了。
“元帅查到了什么？”他迎上姜妄渊的目光，不闪不避。
“查到你曾参与帝国最核心的‘星核计划’，负责能源驱动部分。”姜妄渊的声音低沉，带着审视，“那是帝国用来对抗联邦舰队的秘密武器，你说，这算不算‘核心研究员’？”
星核计划……梅毓亭在原主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确实有模糊的印象。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项目，最终因帝国覆灭而搁置，没想到姜妄渊会查到这个。
“只是参与了一小部分。”梅毓亭如实回答，这时候撒谎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而且我负责的只是理论计算，并未接触核心技术。”
“理论计算？”姜妄渊低笑一声，俯身逼近，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能参与星核计划的理论计算，你的精神力等级，绝不可能只是C级。”
他的指尖突然抚上梅毓亭的太阳穴，带着微凉的触感：“让我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冲破梅毓亭的精神屏障。这是联邦高阶异能者特有的探查方式，远比净化室的电流更具侵略性。
梅毓亭的脸色瞬间苍白，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力像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的意识壁垒上反复切割。那些被系统封印的记忆碎片再次躁动，民国世界的雨、姜妄渊偏执的眼、还有那带着血腥味的争执……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唔……”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精神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姜妄渊突然收回了手。
梅毓亭猛地喘了口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脱力。
“果然藏了东西。”姜妄渊的眼神深沉，带着一丝了然，却没有继续追问，“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他转身走回书桌后，重新拿起一份文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
梅毓亭靠在椅背上，心脏狂跳不止。他不明白，姜妄渊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为什么突然停手？是试探，还是……另有打算？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精神力探查已中断，宿主精神屏障未完全暴露。建议尽快修复屏障，避免再次被探查。】
系统的提示让他稍微冷静了些。无论姜妄渊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尽快找到防御部署图，否则夜长梦多。
接下来的几天，姜妄渊没有再提星核计划，也没有进行精神探查，仿佛那次的冲突从未发生。但梅毓亭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是在等待他露出更多破绽。
机会在一个深夜悄然降临。
姜妄渊接到紧急通讯，需要前往指挥舱处理边境冲突，离开时走得匆忙，甚至忘了锁上书桌的加密抽屉。
梅毓亭看着那道虚掩的缝隙，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监控探头——这是他几天前就摸清的死角。然后，他放轻脚步走到书桌前，指尖搭上抽屉的把手。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梅毓亭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将抽屉推回原位，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假装整理文件，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姜妄渊，而是他的副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梅侍从，元帅让我来取一份关于第三舰队的部署报告。”副官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梅毓亭身上，带着一丝警惕。
“在这里。”梅毓亭指了指桌角的文件，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副官拿起文件，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梅毓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的几秒，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看向那扇紧闭的抽屉，眼神复杂。刚才的机会，近在咫尺，却又失之交臂。
是姜妄渊故意留下的陷阱，还是真的疏忽？
他不敢确定。
深夜，姜妄渊回到书房时，身上带着一身寒气。他看了一眼梅毓亭，发现对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数据板还亮着，显示着未整理完的文件。
月光透过舷窗洒在他脸上，褪去了平日的警惕和疏离，显得格外安静柔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
姜妄渊的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没有叫醒他。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那扇虚掩的抽屉，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他确实是故意没锁的。
他想看看，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梅毓，会不会露出破绽。
结果，他什么都没做。
是太谨慎，还是……根本对防御部署图不感兴趣？
姜妄渊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梅毓亭身上，动作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硝烟味，将梅毓亭整个人笼罩其中。
熟睡中的梅毓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舒展了些，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姜妄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莫名一软。他抬手，想要拂去对方额前的碎发，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却又猛地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身处理文件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全息屏幕的微光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窗外，星海浩瀚，暗流涌动。
梅毓亭在半梦半醒间，闻到了那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轻轻包裹。他没有睁眼，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姜妄渊，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都更难捉摸。他的试探带着锋芒，却又偶尔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还是更深的算计。
而他，就像走在刀刃上，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防御部署图的影子，似乎近了些，又似乎更远了。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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